讶奇遇仙云吐华月
且说辛修甫自从做了龙蟾珠以后,前后整整的五年,虽然也做几个别的倌人,却都是没有交情的。惟有龙蟾珠和辛修甫性情相合,嗜好相投,做了五年彼此没有口角过一句。龙蟾珠狠想叫辛修甫娶他回去,辛修甫也狠想娶他。无奈辛修甫的那位太太,虽然有些才貌,却抵死的吃醋,不许辛修甫娶妾。辛修甫恪遵阃令,不敢擅违。龙蟾珠也知道辛修甫有些惧内,只好把这件事儿阁起不提。
这一天辛修甫在西安坊龙蟾珠那边请客,龙蟾珠淡淡的不甚应酬,比平日的样儿大不相同。辛修甫觉得十分诧异,暗想蟾珠向来不是这个样儿,一定有什么道理在里头。到得客人散了再问他不迟。一会儿酒阑人散,漏永宵深,龙蟾珠一把拉着辛修甫的手道:“耐今朝呒拨啥事体末,勿要去哉,倪有闲话要搭耐说。”辛修甫正要问他今天为什么这般模样,便也点头答应,坐着不走。
龙蟾珠拉着辛修甫坐在炕上,自己紧紧的挨着他身旁坐下,搀着他的手悄悄的问道:“辛老,耐一径搭倪说唔笃太太凶煞,勿许耐讨小老姆,到底阿有介事?”
辛修甫听了叹一口气道:“自然是真的,你看我几时向你说过假话的?”龙蟾珠听了也叹一口气道:“格末倪两家头格事体到底那哼?倪一径做仔耐五年下来,勿曾说过歇一句。弄到仔故歇,再弄也弄勿过哉。实梗洛倪要问问耐,耐格心浪到底是那哼格意思?”辛修甫听了,皱着眉头道:“你的意思我自然知道的,我心上也狠愿意娶你回去。无奈这件事儿委实的办不到,你叫我怎样呢?如若不然,我早已把你娶回家去的了,那里还要等到今日?”龙蟾珠嘿然了一会,看着辛修甫一言不发,含着一泡水汪汪的眼泪,秋波溶溶的几乎要流出来。辛修甫看了心上早已有了几分明白,便也对着龙蟾珠细细的看。
龙蟾珠和辛修甫对看了一回,慨然说道:“倪有一句闲话要搭耐说,耐听仔勿要动气,倪也叫呒说法。”辛修甫道:“你只顾说就是了,岂有动气的道理?”龙蟾珠又长叹道:“做个仔人,总规随便啥事体一塌刮仔勿称心,格末叫苦恼!”辛修甫接口说道:“这世上的烦恼,是不论什么人都不能免的,何况是我们两个人?
你有什么事情,只顾和我说就是了。想起来大约还是我没有福气,消受不起你这样的一个人。“
龙蟾珠听了,呆了一回方才说道:“格件事体,说起来倪也真真叫呒说法。”
说着,便把有个姓葛的客人也是个江苏候补道,要出三千银子娶他回去的事情,和辛修甫说了一遍。又道:“倪吃仔格碗把势饭,总规呒拨结果格。趁仔勒浪年纪轻格辰光,拣格好好里靠得住格客人,嫁拨停俚,总算完结仔一生一世格事体。倪搭耐两家头一径倒蛮要好,刚刚唔笃太太来得笋,看上去总规是格勿成功。就是实梗弄来弄去,弄到仔故歇已经五年哉。再要弄下去,年纪大仔,再有啥人来要倪?实梗洛倪今朝要搭耐商量。耐格心浪到底是那哼格意思,倪横竖总归听耐格闲话。耐说那哼,倪依仔耐那哼。耐就是格个辰光办勿到,耐只要说定仔一句闲话,倪慢慢里等来浪,也呒啥要紧。耐只要说一句好哉。”
辛修甫听了,沉吟一会,也紧紧的拉着龙蟾珠的手,对他说道:“依我的心上看起来,你既然有人要娶你回去,这个机会狠好,你只顾答应他就是了。如今上海地方,靠得住的客人狠少。这个姓葛的客人想来是狠靠得住的,错过了这样的客人,一时那里再去找第二个?至于我们两个人的交情,自然原是狠好的。但是我们家里那一位实在来得累赘,不是个好惹的人。我若要不由分说的把你娶了回去,将来一定要闹得一个天翻地覆,海沸江号。到了那个时候,你怎样的闹得过他?我又怎样对得住你的?所以我想起来,如今既是有人娶你,自然赶快答应他的为是。在我们两个人这一面看起来,自然有些割舍不得。但这是你一生一世的大事,我自己既然不能娶你回去,怎么好把我自己心上的私见耽误你一世的事情?你说我这个话儿可是不是?”
色友点评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