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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手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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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手书生

小说章节

第一章 秉遗志从师
第二章 助拳展神功
第三章 暗袭无功
第四章 俊逸超群
第五章 轩辕神指清风撤分坛
第六章 歧黄称圣手
第七章 豪雨如奔雷媵蛇神鞭七道惊绝技飞骑走太原巨憝玩盗贪念总成空
第八章 天竺来魔僧绝壁岩洞护禅经慨然谈往中土舞群魔冰天雪谷频现踪一念存贪
第九章 身坠千丈崖怎奈生机未绝万般缘由命腹孕绝世珍无端不翼飞去千里苦奔波
第十章 夜半惊贼双侠出手天马行空
第十一章 菩提存于一念好心终有好报霹雳妄动无名辱人自取其辱
第十二章 潘阳湖中侠隐娓娓孤身千里全道义清凉山上丐门惴惴兄弟绝据分东西
第十三章 语不厌诈恶师爷受愚地室纵囚故示从容丑少年无意楼头惊艳
第十四章 功同将相神功疗沉疴识荆望切玉颜慰相思
第十五章 银雪遍野风涌火狂盗贼肆虐惊马四窜剑光刀影丽妹惩凶
第十六章 以怨报德小人之心易翻易覆种爱难释刻骨相思不即不离
第十七章 为欲成仇天外三尊魂归极乐痴情生恨难成连理誓遁空门
第十八章 龙江三魁自取其辱苗疆四妖断腿丧生
第十九章 羞愧愤极皓首自刃乱云散鬓玉人无恙
第二十章 铁指琵琶金刚不坏环碧山庄两小杳踪
第二十一章 两小身隅孤峰雪地冰天难越雷池一步二女被困阁楼风寒夜黑同作楚囚对注
第二十二章 萍水一面女儿家情思魂断寒塘腿松魔尊者戏弄神丐
第二十三章 天柱金顶武当三老身罹寒冰真气汉水泛舟内方二杰只怨怪手书生
第二十四章 察微知渐为鬼为域弄巧成拙釜底抽薪消弭浩劫端在人谋
第二十五章 劝不如激云梦心毒心狠致招祸由术中有错魔僧借刀杀人反而成全
第二十六章 三峡天险瞿塘湍流邻舟无意瞥仇迹剑阁危道蚕径峡谷洞天诧闻话当年
第二十七章 载发含齿负义良朋天夺其魄自吐蜮谋投德报恩不仁恶友覆载不容罪之胜诛
第二十八章 悔悟减前愆十万功德谆谆嘱咐补修佛家如来毁容恨难忍护犊情深不明偏听痛失掌门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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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手书生
作者:不详
第十六章 以怨报德小人之心易翻易覆种爱难释刻骨相思不即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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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瓜黑鹰邢天生与怪手书生谢云岳两人,翔落谷底,即振身疾驰,踏雪飞奔。正驰在一座山脊转角处,突迎面转出十数人,赫然便是独臂神魔查坤等。双方都是一怔。蓦然,邢天生如同疯狂一般,飞快出手,查坤身旁一名大汉首当其冲,啪地声响,顿时胸骨全折,只听得惨叫一声,便向山崖之下落下。

这一声惨叫,震得山谷荡应,雪崩轰雷,雪崩声势,煞是惊人,惨叫之声一落,又陡起满空嘶啸,转眼四山松冰积雪,势如万条玉龙飞爆,千寻怒涛,排山倒海地倾泻而下,轰隆声震耳欲聋,激起回空狂飚,逼得众人几乎立足不祝饶是谢云岳胆大,也感觉心骇神摇,铁爪黑鹰邢天生对此浑如不见,一掌打下那汉子后,身形略略稍缓,只微一沉,复已激扬,右臂一旋,左手已迅如雷光石火向独臂神魔查坤打去。

独臂神魔查坤目睹邢天生近似疯狂,掌势凌厉,心中微凛,独掌平胸推出,人已借势闪退九尺。查坤推出一掌,何啻万钧,双方掌力一接,只见铁爪黑鹰邢天生被震退两步,面红气福邢天生略一运气,人又急矢般射出,十指如喙,电似地向查坤胸前「璇玑」穴抓去,黄山始信老人「五禽爪」法,玄诡无比,邢天生出手之神化,显然已届炉火纯青阶段。

独臂神龙查坤为当今魔道有数高人之一,内功修为已有超绝的成就,何怯于铁爪黑鹰邢天生,但对怪手书生谢云岳有所畏忌,忙中偷眼,只见谢云岳立在丈外,一心注意四外雪崩形势,自己同来诸人亦远远避开去,只因拳大冰块溅飞如雨。他知这一引起雪崩,整个山势均将变更,弄得不巧,自己也要葬身在万斛冰雪之中,已打定脱身的主意,趁着谢云岳不注意时,手中已抓着一把「毒芒飞针」,目睹铁爪黑鹰邢天生人如飞电扑来,低哼了一声,旋身激起,一掌甩出,「少阳真力」已用到十成,凌厉无俦的劲风中挟着千数百根毒芒,迳望邢天生胸前打到。

邢天生十指递出,堪一近得查坤身前,突见查坤旋身激起,让开自己「五禽铁指」招式,便情知不妙,尚未来得及动念时,蓦觉一股从未经历的一种罡风,挟带着千百枚「毒芒飞针」电射压来。距离又近,无论如何也闪避不了,咬牙一横,真气布满全身,双手护住头面,身形疾望下挫,欲避过查坤这致命的一击,只要毒针不打中主穴,以自己精湛的功力,尚无大碍。

要知高手过招,粟米之差也不能,那查坤功力何等精湛快速,邢天生身形微动时,胸肩已中了飞针多枚,骤觉胸口气逆麻窜,眼中一黑,身形已被独臂神魔「少阳真力」震飞得激射了出去,疾如离弦之弩。邢天生虽被震飞,神智被飞针剧毒已呈半昏迷状态,但双耳并未失聪,依稀中听见谢云岳口中发出一声大喝,感觉后胸为五只钢钩抓住倒飞了返去,接着又听见一阵绵续雪崩响声,最后,已是知觉全失了。

原来谢云岳一心注意着雪崩形势,他知道积雪坚冰一开始崩落,震波所及,一定引及绵密不断的雪崩,方圆数十里地形均为之变更,就像一块巨石击人入止水内,生起圆形波辐渐渐扩大。谢云岳首次瞧见这次深山雪崩的威势,深感个人的武功,无论造诣怎么高深,或力能移山填海,但与这种自然威力相形之下,遂觉渺小已极。他发现存身最近之处,一座雪峰已呈裂隙,自己也微觉一阵极轻微之动摇,心知不好,一个念头在脑中闪电掠过,眼光落处,不由大惊失色,只见邢天生身形已被查坤震飞了出去。

这时,足下一阵乱晃,耳际只闻得缓缓的轰轰之声,即是雪崩开始崩落的先兆。谢云岳已知是间不容发之势,两足一踹,飞矢一般向邢天生身形那边掠去,堪近身侧,右臂向外迅快地一探,抓住邢天生后背,身形一侧往回掠了过去,飞越了二十馀丈,足尖一点地,又凌空飞起。

谢云岳这一次是发挥了人类至高无上的友爱,自己身存危境中尚未曾忘怀解救朋友凶危,同时亦展出了一身震古烁今的武学。要知一人轻功不论造诣达到何种高深地步,绝不能抓住另一人同时掠空飞越,下坠的体重往往抵消了飞窜之力,何况飞越的距离又是如此之远,可说是当今武林高手,甚少有人敢轻于尝试,其间真是惊险万分。当谢云岳抓住邢天生时,即为其体重将身形下坠两尺,待等他身形急飞时,又被雪崩下落逼起的飚风急压上身。

如果谢云岳可以就势落下,也就好了,只因下临无底雪谷,若不趁着雪崩压体之前,飞出险境,十个谢云岳也是白送。但谢云岳展出的是绝艺「凌空虚度」身法,神速无与伦比,两个起落,就存身在一处平坦的雪岭之上,耳闻得惊天动地的雪崩声,不绝于耳。眼见适才存身之处,飞雪瀑泻夹着无数巨大的冰块,向那绝谷中落去,不禁心骇神遥独臂神魔查坤在打出飞针后,即率着众人逸去无踪。(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谢云岳目注着邢天生色如金纸的面上,不由黯然失神,自己心注在雪崩,可未料及邢天生如此之快便中了独臂神魔的暗算。事已至此,追悔也无用,眼前急务便需脱出崩雪震辐之外。但又谈何容易,四外雪崩之势并未稍止,独自间歇倒塌下崩,震声如密雷轰耳,回旋不绝,譬之如铜山东倒,洛钟西应并不为过。

谢云岳极目四顾,并未寻出一条可资安然通过的途径,只好暂时停下离开念头,等到雪崩静止之时再说。谢云岳用手按了按邢天生的肌肤,蓦觉炙热如火,烫手异常,暗惊独臂神魔查坤的「少阳真力」厉害,回忆自己被他一掌震下千丈渊,被自己护身游潜抵消了「少阳热罡」,不然哪还有命在。于是他又纵目一瞧当前雪崩情势,虽然依旧石破天惊地崩倒,但自己存身之处尚可无虞,遂澄心凝神。将邢天生脉象一扶。

只瞧谢云岳眉头紧皱,便知伤势不轻。独臂神魔查坤出手恶绝,显然对铁爪黑鹰邢天生有着深仇大恨,要知查坤「毒飞针」与「少阳神掌」号称双绝,惟生平出手仅用其一,如今同施在邢天生身上,仇恨之深可想而知,谢云岳细察脉象,知其「少阳热毒」已侵入骨髓,如过了十二时辰以后,骨髓定为如火如炙热蒸竭,尤以飞针淬毒渗入血液,流向不循正道,四散飞窜,逆流乱向,脉博跳得很急,病在血髓,真亘古之绝症,谢云岳虽医道通神,也深感棘手为难。

当然鹤涎草对飞针淬毒具有奇效,但是否更加重「少阳掌热」,若反助骨髓速枯而死,这岂不是有愧于心么?但医乃仁术,死马权充活马医的惯例,每每可见,谢云岳深感为难的,就是时间急迫的问题不得解决。济南镖局内的周高二老等自己鹤涎草解救,已是客不容缓,自己所掘得的百年上品鹤涎草才得两株,尚不知是否够周高二老之用,即使是分出半株鹤涎草救治,但他的「少阳掌毒」非自己金针灸穴,再用菩提禅功在「脊中」穴运进,将热毒驱出体外,方可行动如常,但需时两昼夜不可,所以为难至极。

谢云岳细察邢天生面象,只觉他并非是一个正人君子之像,潜于内必形于外,相法之枢机,颧势骨低,手足亦如蛇鼠,鼻准鹰尖,老毳而至妄佞,总不是终生益友。他权衡轻重,只有舍弃邢天生一途,但他仍不能见死不救,何况又有相助出险之德,于是取出半支鹤涎草,卸开邢天生颚骨,将鹤涎草合于双掌之内,指尖对准邢天生舌上,默运弭勒神功「化」字诀聚于掌心,移时,只见一缕暗红的浆液,顺着指尖流入邢天生喉中。

一俟余藩滴完,将颚骨合上,又将邢天生身形翻转伏在地下,疾起一掌,按在他的「脊中」穴,用绝世功力「菩提贝叶禅功真气」,运行一周天后才予住手。只见邢天生已自醒转过来,睁眼一瞧,见是谢云岳将自己救醒,发出微弱的笑声,道:「多谢谢兄救治之德,小弟终生当有以报。」强力挣起,身形摇摇欲坠,面色仍是一样苍白,显然受损太过。

这时,雪崩渐止,方圆数十里内的山形已面目全非,谢云岳闻言微笑道:「济危扶困,本是我辈侠义份内事,何况邢兄于小弟有德,区区何足挂齿,只是邢兄受少阳掌伤过重,最好邢兄能径赴黄山令师处,求令师以先天真气对准「脊中」穴运行二昼夜,尚能全愈。」

邢天生闻说,剑眉一皱,问道:「以谢兄的绝世功力,尚不能助小弟痊愈么?」

谢云岳心中一震,便知引起邢天生疑心,遂慨然道:「这种骨髓伤毒,小弟勉强可以助邢兄快愈,只是小弟火候尚浅,一个运用不当,必将使邢兄含恨终生,故奉劝邢兄不如径返令师处。」

邢天生一听,垂首望着地上,目光含着无限怨毒,心想:「原来你是居心恶毒,不愿助我恢复功力,哼,我邢天生有生之日,誓报此仇。」这恶念陡生,遂注下了他日后死于谢云岳的「七日搜阴断魂」手法之下,这是后话不提。

谢云岳见他垂首不语,心中暗暗起疑,才要启齿说话,突见邢天生抬头笑道:「谢兄说得一点不错,小弟势必赶返家师处,伤愈后尚须习一种绝艺,报这独臂神魔查坤一掌飞针之仇┅┅」

谢云岳经那邢天生指点途径,不到一个时辰,便自到了万德村。他俩在村中投宿了一家简陋的小客栈,匆匆用了一些饮食后,谢云岳笑道:「邢兄,方才我们进得村中,见这村首有家药肆,小弟去配几味药,对邢兄伤势不无稗益,请邢兄暂在房内小睡一会,小弟去去就来。」

邢天生颔首笑道:「谢兄此种盛德,小弟铭感不忘。」谢云岳谦逊了几句,便迈步出店,望街首走去。

邢天生见他走后,目光阴毒微微冷笑了两声,唤来店主借了一副文房四宝,端坐椅上振笔疾书,从身旁取出一包白色药粉洒在纸上后吹掉,他那苍白面上浮起一丝狞笑,又取两颗红色药丸,和水吞服,迳自离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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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岳买了伤药回来,一见邢天生身形杳然,不由微微一怔,眼角掠处,桌上端端正正摆了一张信笺,毫不思索地捏在手中目诵,上写:「谢兄,自吾兄走后,小弟忆起身旁尚有家师赠用两粒灵丹,吞服后自觉功力渐复,如今已恍然悟出独臂神魔查坤实乃杀父仇人,先父与查坤总角之交,惜以小弟稚幼无知,当年杀父情景未曾目睹,小弟先三月为家师携去习艺,不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查坤每三年去黄山探望小弟,坚说杀父仇人系寰宇三绝之一的雪山人魔,如今再三思维之下,可能雪山人魔查坤联手制取先父死命,小弟心切父仇,不耐等兄返转迳自赶赴黄山,请兄见谅。前谓需兄相助者,是为其因,若兄不弃小弟而去,允于助拳,小弟六月月圆之时,当在成都武侯祠候驾,语不尽意,执笔匆匆,落笔小弟邢天生拜启。」

谢云岳看完此信,心中疑点颇多,他厌倦这种江湖上为了细故,而致杀孽屡屡相寻,倘若目前他能刃尽仇人,这些都已是无关紧要之事,什么雪山,什么版泉,他也不会再去应约了。想到此处,微微叹了一口气,用手撕碎信笺于地,算了店饭钱,扬长出店。

他心急济南周高二老等候自己鹤涎草,恨不得插翼电飞,策步如飞,黄土大道上,只见一缕滚滚黄烟随在他的身后,引入瞩目。这时,谢云岳套上了第一副面具,一脸病容。未正时分,已自赶到幸庄,距济南才不过二十里,发现自己在幸庄附近途中,不时遇上劲装捷服的江湖人物,一拨拨地快马来往飞驰,形迹可疑。

他知如不是有什么大事,他们面色不会如此凝重,不过他只是如此想法,根本没有寻究他们这种不平常的举动是为了什么?谢云岳一踏进幸庄,立时把脚步放缓下来,突然他感觉手指有微麻现象,这种微麻异常不好受,软绵绵,懒洋洋,直如有力无处使般。一有此麻软现象,谢云岳立即封住自己臂肘穴道,因为麻软撼觉窜行甚速,刹那间,已走至手肘关节,心中大惊,一闪身,步法加紧,迳向庄外一处枯干密林掠去。他找了一个隐蔽的所在,盘膝运功逼毒。

「菩提贝叶禅功」果然奇妙无比,不到一盏茶时分,双肘以下毛孔内冒出一缕缕黑气,随风散失,麻软现象尽除,立起正要启步走去,蓦闻林中人声隐隐的传来,好似一男一女,只听得那女的娓娓说道:「亮哥,你别这么傻,死有轻重之分,杖着匹夫之勇非但济不了什么事,而且令师更不能保全性命,休说庄主武学惊人,不是你所能对敌,还有蒯化子最是心辣手毒,撞上他手死活不能,万一你再有失闪,岂不是抱憾终天吗?」谢云岳心中一动,蒯化子不是混元指蒯凌吗,于是倾身凝听下文。

那男的微叹了一口气,道:「蕙妹,愚兄知你说的是一番好意,但家师无端被囚,为人徒者岂能坐视不救。」

女的冷哼了一声,道:「你这人怎么如此糊涂,令师被囚是在一个极秘密情况下为之,除了有限数人得知,别人一概蒙在鼓里,小妹还是从我爹口中得知,命你即速去请师门好友援救,以免不及。」

谢云岳毫不带出半点声息走去,隐在一棵白杨树后,觑眼过去,仔细看出一男一女形貌,都是二十上下年岁。那男的生相英俊,满脸忧容之色,女的长得娇小可人,杏眼瑶鼻,异常妩媚,说起话来,一双星目睁得又圆又大,焦急心上人犯险轻身,在她目光中已是表露无遗。

只见那少年说道:「蕙妹,我真猜不透,家师与庄主颇称莫逆,怎么庄主对他如此,你可知道其中原由么?」

少女摇头表示不知,又轻启檀口道:「只怕是为了干坤手雷啸天而起吧┅┅」

谢云岳听得心中大震,正欲现身追问,蓦闻哧哧怪笑声起,一男一女面目顿起惶恐之色,倏然一条身形在林中穿出,只见那人身长鸢立,面色灰白,一对小角小眼,一瞬不瞬凝在那少女脸上,冷冰冰的神色,活像一具死人,半晌,阴恻恻地笑道:「贺姑娘,你也有落在我小丧门柯锦星手中之时么?」

少女惊得粉面沁汗,娇躯微颤,星目中露出畏怯光芒。那少年强自镇定,冷笑一声道:「柯锦星,你别以是庄主义子,就敢肆行无忘?」

小丧门眼角也不瞧那少年一眼,只冷冷道:「我不耐烦与要死的人讲话,贺姑娘,你的事要不要我柯锦星代你隐瞒?」语气之间,竟似有所要挟。

贺姑娘尚未答话,突然;那少年振腕亮出一剑,一股寒光剑气猛向小丧门柯锦星肩头削来。小丧门柯锦星竟头也不回的,剑堪近身,陡地冲霄而起,双足飚忽地往剑身上一落,使出千斤坠身法,「克折」一声竟将那少年手中剑一踩而断。

这一手真令人叫绝,单是柯锦星一升一沉之势,快速绝伦,而且踩在剑上时间拿得十分奇准,这一双男女显然不及他太远。在少年断剑之时,贺姑娘呼地一掌向柯锦星胸后劈去,柯锦星听觉极聪,就知姑娘出手,左掌望后一甩,打出一股阴柔掌力,一接之下,姑娘竟被震得飘后丈馀,柯锦星右手疾如电光石火地望外一探,将那少年夹颈抓祝其间的变化,提足出乎探臂,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完成,快得逾如电闪,简直使那少年无还手之机,可见小丧门柯锦星武功惊人,落在怪手书生谢云岳眼内,不由称奇不已。

只见柯锦星一扣住少年颈骨时,那少年立时瘫痪得全身无力,柯锦星左掌微举,面对着贺姑娘泛出一丝诡笑道:「贺姑娘你要否留着这小子的性命?」目光闪烁,手掌颤了几颤。

贺姑娘骇得花容失色,蓦然间,她星目中露出惊喜交织的光辉,小丧门柯锦星看出姑娘神色有异,心中一动,突觉自己后脊第五根脊骨「三阳」重穴上,着了一记万斤铜锤般,脑中嗡的一声,眼前金花乱涌,右手一松,将扣住的少年坠落在地。姑娘一见心上人脱出柯锦星手中,喜极惊呼了一声,身形一动,矫若游魂,捷如电闪地捞起,掠在一旁。那少年本是穴遭受小丧门所制,一经脱手,便如好人般灵活自如。

小丧门突遇重袭,便知碰上了强敌,不禁股栗肤粟,好半晌,眼内金花渐定,尚未见背后有半点动静,心内惊而且疑,眼见贺姑娘两人目注自己身后,面露喜容,知得那人尚未离,自默运真气,只觉周身并无半点不适,不由胆气大壮,忖道:「我只旋身双掌一扫,两丈以内敌人必筋断骨裂,当场身死,哼哼,叫你知道我小丧门的厉害。」于是双掌潜运真力,蓄意一击。

小丧门柯锦星真气引满,突然吐气开声,两臂一抡回旋望身后扫去,掌力山啸潮涌,狂飚顿起,面前十数棵海碗径粗的老树,当掌断折震飞,威势惊人。柯锦星满以为这种变生仓卒,身后那人虽然功力盖世,也当不起自己疾如电闪致命一击。

那知面随掌转,举目一瞧,不由目瞪口呆,面前那有半点人影,忽觉头颈一凉,被人摸了一把,不由胆战心惊,矮身一窜,突又掉首「犀牛望月」甩出一掌,依然打空,只见姑娘立在十数丈远处吃吃窃笑。

这一来可把小丧门下得魂飞天外,面上强作镇定,冷笑道:「何方鼠辈,有种的何不现身出来见个真章,效那鼠窃之辈,见不得人做什么?┅┅」话犹未落,风送入耳,一声冷笑,异常阴森,跟着只觉左腿「飞扬」穴,似被虫螫了一口,小丧门身不由自主地跃起八九尺高,倏又平摔下地,碰地声响,震得砂土飞扬,人也萎顿不起。

小丧门躺在地上,四肢无力,抬头只见是一面色姜黄,带着病容的中午人,微笑凝视着自己,但觉那人目光如利剪般,饶是小残门平时心毒手辣,至此也不禁脊骨直冒寒气。这时,林中又是喝叱声起,嗖嗖嗖飞扑出三条人影,身法都是快逾电射,矫捷无比。

三人足一沾地,三般兵刃平伸着,暗踩三才方位,目光炯炯地盯住怪手书生谢云岳。那三人从谢云岳眼中已瞧出是陇西三鸟。蓄着两撇山羊胡须的毕鹭大喝一声道:「朋友,你┅┅」谢云岳微笑挥手止住毕鹭说话。

毕鹭登时打住了话头,惊疑地望着谢云岳,只见谢云岳身形一动,右足已踹着小丧门「喉结」上,但听得半声凄厉惨嗷,七孔喷出鲜血而死。陇西三鸟登时面目变色,身形攸然而动,兵刃舞起三团光幕涌攻谢云岳。谢云岳左掌轻轻一挥,陇西三鸟登时感觉一片劲气当胸撞来,只觉立足不住,踉跄退出三步。

三鸟大惊失色,只见谢云岳微笑道:「陇西三友,龙门小别,相隔匪遥,竟何致不识在下。」

三鸟闻言面面相觑,毕鹭听得口音好熟,恍然忆起那是什么人,不禁大喜望外,叫道:「阁下竟是严少侠么?怎么形像已改?不是毕某听出口音,险些冒犯恩人。」

原来陇西三鸟在云雾山庄险被任七姑一掌「横扫千军」击毙,若不是谢云岳解救,难逃死厄,故此心德谢云岳,后来任七姑及龙门四怪一意追赶谢云岳,弃他们不顾,三鸟窜至云雾山庄藏宝库,取出一箱金珠,迳回陇西而去。

此时谢去岳笑道:「严某为便于行事,故而易容,三位为何不在陇西,落在此处,为了何故。」

毕鹭面色一红,道:「此事说来话长,非一言可了,此间辛家庄庄主金钩无敌幸蒙是家师好友,我们系应邀前来,如今武林多事之秋,辛庄主意图在江北地面争一席之位,与南派丐帮掌门混元指蒯浚共图大事,现在不少人前来加盟。」

谢云岳眉头一皱,问道:「毕老师可曾听见有一干坤手雷啸天么?」毕鹭闻言一愕,摇头表示不知。

这时,只见贺姑娘向着那少年盈盈走来,向谢云岳一福,低声道:多谢大侠援手之德,雷大侠前日被混元指蒯浚所擒,囚在水牢。」说着一顿,飞红上颊,手指着身旁少年道:「这位是王式耀,是矮伽蓝崔大侠弟子,雷大侠被擒,崔大侠劝说庄主不可与雷大侠为敌,一言不合,竟自反脸相向,崔大侠亦被蒯浚掌伤,同雷啸天囚在一处。」

谢云岳闻言点点头,沉吟一刻,又面向三鸟问道:「请问辛蒙为人如何?」

罗泻道:「辛蒙为人智计深沉,谋定后动,行事多籍人手,故恶名不彰,严少侠想必是辛庄之敌非友,罗某三人即行返,转陇西,免遭祸及。」

谢云岳大笑道:「三位明智抉择,可敬可佩,在下他日若至陇西,必来拜谒三位。」

罗鸿忙道:「好说,我等恭候大驾光临。」说完,三鸟同时抱拳一揖,身形顿处,捷如飞鸟,瞬即穿林杳然。

谢云岳正待向贺姑娘王式耀两人问话,忽然微风掠起,面前倏然落定两人。只见是一元居士胡刚及其爱女胡若兰翩然降落。一元居士胡刚抚髯微笑,胡若兰凝眸满含幽怨。谢云岳抱拳笑道:「胡老前辈为何知得晚辈在此?」

一元居士胡刚呵呵笑道:「老弟一离燕京,老朽父女两人即蹑踪于后,武清县郊小庙之事,得以亲眼目睹老弟功力震世绝俗。」

谢云岳不由惊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庙内红旗帮匪,均是老前辈及姑娘相助除去,晚辈这里相谢了。」说着一揖到地。引着胡若兰抿着嘴格格娇笑不住,神情妩媚之至。

一元居士胡刚摇首微笑道:「老朽轻易不造杀孽,这都是丫头所为。想你们两人都是出手狠辣,双手满染血腥,以后恐怕你们难以收拾,孽重难回了。」继觉语气显得过重,继转口道:「老朽父女两人途中见得秦中双怪,戏耍作弄他们多次,不觉捱延费时,追至济南源盛镖局,听说老弟已去泰山寻访鹤涎草,所以老朽父女两天这才赶来,不意凄巧相逢。」

谢云岳不禁忙问道:「老前辈定必见得家岳,不知病情怎样,可否乞知?」

一元居士胡刚道:「令岳周维城及高老师毒势尚未恶化,赵康九大侠亦已泰山归来,两手空空,满面愁容,老朽父女一抵镖局,稍时苍须怪叟等人即将劫去镖货送回,并言老弟在泰山身亡,当时赵大侠大怒,飞剑将苍须等人戮死,当时就要赶赴泰山,经老朽一再相劝,言老弟并非夭折之相,老朽父女可代去泰山一行,在辛庄瞥及老弟易容望林中闪去,故而探知老弟在此,只不知鹤涎草到手了未?」

谢云岳不禁动容,笑道:「那么晚辈要兼程赶返济南了,晚辈好友干坤手雷啸天及矮伽蓝崔戬被禁在辛家庄,还望老前辈代劳施救,晚辈最迟明晚赶返此地。」继将王式耀贺姑娘介绍给胡刚。

胡刚笑道:「这些老朽均都知道,只是一时未易解救,老弟你可知道金钩无敌辛蒙就是高黎贡山四魔嫡传弟子么?目前不但高黎贡山四魔及秦中双怪落在辛庄,还有甚多魔道高手亦在庄内,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朽父女一定尽力而为,老弟你速去济南吧,明日一准在此候你见面。」

胡若兰姑娘一听谢云岳要走,不禁小嘴一撇,娇嗔说道:「怎么说不到三句话,就要走了,这可不行。」

谢云岳不禁又生惕念,原是避开他们,为的情孽不可再种,但命中魔星注定,不可避免,他本是极聪明的人,已猜透了一元居士胡刚俩人为何一路上穷追不舍的原因何在,不禁暗叹了一口气,抬目望了胡若兰一眼,只见她一双星眼,满含幽怨惜别之色,眼是灵魂的窗子,可在内窥出一个人思想感情,善与美的所在,不由神情一凛,微笑道:「姑娘,在下虽是武夫,但知君子一言九鼎,明晚在下决可赶到不失言就是。」继又向贺姑娘王式耀两人道:「二位既暂不可回转辛庄,不如跟着胡老前辈在一处,遇事多有关照,一俟雷老师救出,你们再定行止吧。」说着,身形一动,捷如电射,瞬间便即无踪。

一元居士胡刚这边暂且按下不提,且说谢云岳一路如飞地奔驰,心内交织着迷惘、焦急,二十里路程不消半个时辰便自赶到。日色煦丽向西时,踏入济南城关,千佛山中千佛钟声悠亮彻耳传来,大明湖湖光山色顿呈眼帘,只见碧波千顷,水光接天,岗峦葱秀,迤逦生婆。

这时谢云岳哪有心思欣赏景致,一劲往源盛镖局飞走,途人多惊奇目光投在他的身上。他也不以为意,一踏入源盛镖局大门,迎面就看见赵康九郁郁不欢缓步走来。谢云岳立时止步,垂手唤了一声:「岳父。」

赵康九登时一怔,倏又眼内神光逼射,面转笑容,道:「是贤婿么?鹤涎草寻到了没有?」

谢云岳笑道:「侥幸到手。」说着两翁婿飞步入内。

周维城及高子龙人又消瘦许多,精神萎靡,见着谢云岳,只软弱无力地睁眼点了点头。谢云岳取出鹤涎草,着手诊治,周高二老时日过久,毒性虽解,真元则亏耗甚巨,谢云岳不惜本身真元,以「菩提贝叶禅功」贯输。

夕用沉西,暮霞昏茫,周维城高子龙两人霍然全愈,谢云岳面色苍白,转至厢房盘膝调息归元。在谢云岳治疗周高二人时,室外镖局同仁及朋友等人影纷纷,均欲瞻仰谢云岳丰采,经赵康九一一劝散,说是晚宴时,自会与他们见面。

他们均不知谢云岳就是名噪一时,震荡武林之怪手书生俞云,但知谢云岳有一身惊人武学,不然,更是喧哔鼎沸,争睹为荣。源盛镖局大厅上华宴盛开,灯烛辉煌,六张大桌面上人头晃动,哔声谈笑。须臾,厅后屏风内转出一个容光焕发,剑眉朗目,美如子都的少年来,面带微笑,颔首为礼,益显得公瑾醇醪,倜傥不群。

刹那间,大厅内鸦雀无声,中州剑客赵康九立起,大声介绍与众见面。席间群雄纷纷敬酒,谢云岳应付从容,群雄只觉得谢云岳和蔼可亲,略无半点居傲神色,人当之期休春风,不由大为钦佩。这酒宴一直到三更漏尽,月华中天际才尽欢而散。

谢云岳随着赵康九等人转至内室,才谈起干坤手雷啸天之事,明日将去辛庄制住混元指蒯浚,以免丐帮自相残杀。又劝赵康二老明晨离开济南,迳去寨北牧场,一俟自己辛庄事了,当赶赴牧常赵周二老想想也对,他们偌大一把年纪,何苦在武林中争名好胜,趁着馀年,在田园纳福,或啸傲烟霞岂不甚好,于是慨然应允。

源盛镖局高子龙笑道:「金钩无敌辛蒙一向深居简出,地面上人缘相处得甚好,前数年老朽也曾见过一次面,哈勤得很,不过总觉得他虚伪得有点可厌,谁知道他是高黎贡山四魔嫡传弟子?」

谢云岳诧异问道:「辛蒙打着金钩无敌的名号,难道无人去辛庄争名挑战么?」

高子龙猛然拍了一下大腿,大声道:「奇怪也就在此,十年前听说有些人,去辛庄挑战,他却谦逊坚拒不纳,如此要打也打不起来,之后,就再也未听说起过,一个武林能手,既打着这大名号,又有此雍容宽宏的度量根本是难能的,现在老弟说起,则辛蒙平日作为,大有可疑。」

谢云岳含笑道:「任何人作伪无论做得如何巧妙,总有破绽可寻。」

一向沉默寡言的周维城,突然想起了一事,问谢云岳道:「贤婿,一元居士胡刚之女,对你感情如何?」谢云岳顿时满面通红,心知一元居士胡刚必是与他们说了些什么话,心内一着急,喃喃只说不出话来。

赵康九目光凝视在谢云岳脸上一会儿,微笑道:「一元居士胡刚有名的难缠,你究竟对胡姑娘感情如何,不妨直说。」

谢云岳面色更红,嗫嚅着道:「小婿与她并没有什么呀。」

周维城见状不忍,抚髯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这事等我们慢慢解决吧。」我们二字,当然是指赵康九而言。

谢云岳有心想问究竟,犹豫半晌问道:「岳父,到底怎么啦?」

周维城望望赵康九,才转颜笑道:「胡姑娘对你一往情深,我们不会干涉你们的。」谢云岳红着脸,呐呐不知该说什么好,内心自是感激两位岳父。周维城话锋突转,问及谢云岳取鹤涎草经过。谢云岳谈及详情,众人不胜慨叹。

赵康九笑道:「若不是一元居士胡刚父女等人的相助,苍须群邪只怕一时难以授首。」继又神色一庄,道:「我等已是老迈,恐怕从此以后,群邪均不会与我等为难,只是贤婿万宜小心,他们将你同怪手书生俞云认作同出一派,因手法大致无异,其实这也只是二而一,一而二的想法,总之你得谨防暗算的。」谢云岳唯唯应命。

更鼓已敲了四下,兴尽各自就寝。谢云岳一夜思绪如潮,辗转反侧,不得成寐。他想到一年来,奔荡在江湖,虽然经验阅历倍增,但仍心灵上的空虚,无法填补,是天伦的缺憾,抑是爱情上的纷扰,自己也无法确定,不由涌上一片无名的怅惘,转念到江湖上劫杀,永无宁日,不胜慨叹。如今世俗沉沦,人欲横流,世上尽多贪诈抢掠淫戳奸杀,无非是一「欲」字作祟,真正做得「无欲」二字,是所难能,除非是大智慧,大圣贤不能作到。他胡思乱想,转眼鸡声喔喔,五鼓天明,披衣起床,盥洗已毕,赵康九周维城及镖局中人亦已起床了。

早膳既罢,四匹健骡,套上一具华贵骡车,车后随定八名赵康九得力助手,精神奕奕、一声阳关三叠,赵周二老登车如飞驰去。谢云岳随即与源盛镖局总镖头高子龙等人作别,漫步款款,出得南关。这日阴雾肜云,寒风怒吼,途中风沙漫天,一反昨日熙日和风的景象,路边枯树了无春气,未茁嫩牙;依旧鬼牙高张,摇瑟乱舞。

谢云岳振衣疾走,不到一盏茶时分,巳距南关五七里之遥,忽闻身后起了一种轻微衣袂飘风声,夹着一丝丝淡淡幽香袭来。他何等机灵,便知身后蹑着有人,当下不动声色,疾走了数步,霍地旋身,一掌「弭勒神功」震字诀打出,登时一片无形劲风往掌心吐出。

哪知一转面睹及来人后,不由骇得大惊失色,慌不迭地将掌力撤回。虽然如此,掌力还是惊人,只见那人随着掌力飘后两丈,倏又电射掠至谢云岳身前。但见谢云岳面红耳赤,说道:「姑娘,你怎么来了,令尊呢?」

原来那人正是一元居士胡刚的爱女,胡若兰姑娘,她今日着了淡黄色衣裙,薄施脂粉,益发显得明眸皓齿,娇艳如花。此刻她的神情,小嘴微撅,薄嗔含蕴,一双明澈秋水的眸子稍带怒意,一瞬不瞬,盯在谢云岳的脸上。

这种情境,尴尬异常,谢云岳见她不说话,面红得一块红布样,一揖到地道:「姑娘,在下实在不知道姑娘随在身后,不然,在下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妄自出手。」

胡谷冷笑道:「假如我是赵莲珠、周月娥两位姐姐,你也不会这么横。」

谢云岳不知怎么答覆是好,两眼只是发怔,胡若兰忽哧的一声笑了出来,抿嘴道:「看你成了这副嘴脸,姑娘是逗你玩的。」妩媚之极,胡若兰笑道:「昨晚三更时分,我就去了镖局,哼哼,假如不是姑娘,你们统统魂游地府了。」

谢云岳失惊道:「这是为何?」

胡姑娘道:「昨晚红旗帮去了二十馀名匪徒,想用下流迷香迷倒你们,被我一一点死,丢在大明湖中喂鱼去了。」

谢云岳笑笑,道:「那么在下谢谢姑娘救命之恩了。」

姑娘格格娇笑道:「且慢谢我,雷大侠被囚之处被我爹探出来了,只是庄中好手特多,我爹击毙三人后,深恐打草惊蛇,恐辛蒙对雷大侠不利,才予退出,现在林中等你去哩。」

谢云岳忙道:「我们现在就赶去,怕令尊等得发急。」

姑娘道了一声「好」,当先驰去,身法极见轻捷,谢云岳知道女孩儿好胜,只用出七分功力,与姑娘一肩之差,紧紧跟着。只见黄萎萎的山丘草坡,路旁一棵棵的枯树如飞地在跟前掠过。蓦然间,遥见三条黑影由道旁山坡上,飞泻落在黄土官道中心,分成一列而立。

谢云岳走近了,才看出那是宫门双杰,及恶师爷沈上九三人。只见铁臂金刚何申福微微冷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在此又遇上阁下?」

谢云岳一声长笑道:「何大人,你何必自欺欺人,有心追踪,何言偶又逢面,请伺三位拦阻在下意欲何为?」

何申福一声大喝道:「做什么?缉你归案,何某早知道你就是太原血案凶犯,宫门双杰眼内可揉不进沙子,如今你想赖也赖不了。」

谢云岳一声冷笑,尚未答话,沈上九阴恻侧接口说道:「前次师爷被你骗了,你真的姓吴吗?」

谢云岳陡然面色一沉,道:「沈上九,你真恬不知耻,你不过是三贝子府中一名西席,敢在都城禁畿之地,无法无天,私设公堂,鱼肉百姓,罪该凌迟万死,你道姓谢的真不敢对你奈何吗?」说时,两臂已凝蓄真气,动了杀机。

这时,胡若兰疾跃上前,两柄奇形金剑已执在手中笑道:「谢兄,今日的事,非三言两语可以善了的,待小妹替你解决这万恶滔天姓沈的。」陡地娇喝一声,身法绝快,只见两柄金剑化作十数条的金蛇,涌向沈上九全身大穴。这一手奇诡异常,而且剑尖吐出玄奥武林之一元真气,嘶嘶作声,沈上九整个身形齐都被剑气所笼罩。

沈上九冷哼一声,双掌一挥,胡若兰登时身形连晃,逼退几步,沈上九趁机已一鹤冲天而起,身形又倏然而落,只见他手中多出一精钢闪亮的折扇,口中哈哈大笑道:「女娃儿,你知道我沈上九是什么人?岂是你米粒之光所能抵敌,现在师爷仅用一柄折扇,十招之内,便要你金剑出手。」

在姑娘出手之际,谢云岳不禁大为耽心,他知恶师爷沈上九出身北天山,师门有很深渊源,身蕴崇高武学,即是「弭勒神功」一项,就非胡若兰可以匹敌的,心悬着姑娘安危,又恐宫门双杰突然向自己出手。甚是惴惴不安,他自己虽然不慎,但耽心姑娘受伤,在一元居士面前如何交待。

只见宫门双杰已分闪在两旁不远处,目光灼灼监视着他,当下谢云岳微微一笑,继见姑娘被沈上九掌力逼退,不由惊喜交加。他看出沈上九展出的是「弭勒神功」震字诀,精湛非凡,原以为姑娘定被震飞,即是不死,也要带伤,哪知姑娘两柄金剑所吐出一元真气,能抵敌这凌厉无伦的「弭勒神功」,可见「一元真气」能与「弭勒神功」相抗,互无轩轾,只是姑娘火候稍差而已。

这时胡姑娘粉面凝霜,叱道:「姑奶奶管你是谁?瞧得谁不顺眼,姑奶奶就要谁性命。」

恶师爷哈哈狂笑道:「你这女娃儿太也狂妄了。」说着右手一抡,「啪」地一声,折扇亮了开来,足有两尺半圆,扇骨为海心寒铁所铸,熠熠生辉,最利害的,扇骨伸出扇端半寸,棱牙芒刺,可作戳穴之用。专破气功横练,扇面纯黄,金光闪烁,为天山千年毒蛛丝所编,坚刃蕴毒,一沾人身,立时奇痒红肿,糜烂蚀骨,极其厉害。

沈上九话未落音,折扇一收,倏地猛沉,从右往在望上作弧形挑出,一抵及姑娘右肋,扇面嗖地展开,扑出一片劲风,直指姑娘胸前。这一手飞快如电,端的奇诡莫测,威力不凡。胡若兰见沈上九扇逼劲风,令人窒息,情知厉害,右手金剑一圈,虚迎扇招,人忽晃闪在沈上九的右侧,右腕一振亮出九点金星,向沈上九右肩刺去。

两人都是身法绝快,出手凌厉,虽只一招,看得几人眼花撩乱。姑娘这一招过于刁恶,假如沈上九不弃扇撤招,那条右臂即被金剑短去,纵然沈上九身法绝快,能避开这招,便失去制敌先机,那时姑娘展出「一元剑法」,圈住沈上九可迫他处于挨打地位。

姑娘灵慧无比,她知仗本身真力对掌,万万不能与恶师爷相抗衡,只因沈上九先前口出大言,十招之内,使令金剑出手,只要走出十招之外,即可将言语扣住沈上九。哪知沈上九身负绝艺,确有令人不可企及之处,姑娘剑光堪及左肩,身躯突然往左一侧,扇面倏地往上挑起,迅如电光石火。

说时迟,那时快,姑娘右手金剑已刺上扇面,只觉微微一软,折扇蓦然啪地一阖一震,姑娘感到有股奇猛力量一振,虎口酸麻,不由自主地松开,那柄金剑登时脱手飞出,似一溜飞蛇般径往黄土山冈上落去。沈上九一招得手,捷如星火地折扇戳向姑娘左手腕脉,这一招两式逾如闪电,绝不容姑娘有缓手之机,不但姑娘大出意料之外,连谢云岳也惊骇异常。

谢云岳初见沈上九一出手,便觉他这一身非凡武学,更令他如虎添翼,助纣为虐,此人如不及时除掉,徒贻师门之羞,此时一见姑娘危机间不容发,身形电射而出。沈上九眼看得手之际,忽觉眼前一花,劲风扑面,右手腕如中五指钢钩一般,寄痛激骨,折扇立时被夺出手中,尚未看清来人是谁,猛觉右腿膝盖骨受了一记万斤钢锤,只哎了半声,身形被踢飞起半空,那嗥叫声亦带起半空中,随风送出,凄厉惨不忍闻。

在怪手书生谢云岳身形电射之际,宫门二杰亦捷如鹰隼地扑来,若讲究身法之快,谢云岳可算是武林独步,宫门二杰一沾地,沈上九身形已被踢飞,一分之差,抢救不及,令宫门二杰登时震得一震。谢云岳一掌当胸,面对着宫门二杰冷笑道:「在下一时失手竟将令友踢飞,有丧二位大人颜面,还望见谅。」这时胡若兰姑娘感激地望了谢云岳一眼,娇躯一侧,跃向金剑落下之处而去。

宫门二杰前在京城打磨场客栈前,已目睹谢云岳盖世奇学,更远在太原晋柯之内亲眼见到俞云剑劈清风帮五人凌厉剑术,益发证明了面前此人,必是化身俞云的人,他们先前指认谢云岳是太原血案的凶犯,原是试探之词。

这一证明不虚,惊骇更多于喜愉,他们自恃大援隐藏一侧,不到必要,那大援不会现身。大援是谁?即是苗岭双妖,硕果权存的黑衣玄女殷玄薇,否则宫门二杰焉敢贸然前来。这时,宫门二杰闻言,面色通红,羞愤难禁,阴风煞掌展万雄比较性暴,大喝一声道:「昔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阁下杀死了朝廷命官,岂是你能诿赖得掉的,依展某奉劝,不如束手受擒,我两人必有一番人心。」

谢云岳朗声大笑,道:「你们还有人心,背叛师门之徒有何廉耻仁义可言。」宫门二杰四目火赤,嘿嘿冷笑不止。

胡若兰这时已取回脱手金剑,对谢云岳微使了一眼色,道:「谢兄,我们还有正事待办、谁耐烦与他们多费唇舌,早点打发了好上路。」

谢云岳虽未知她眼色中是何用意,但心知她所说必有原故,毫不犹疑,笑答了声:「好。」右手夺自沈上九的寒铁折扇,蓦然向阴风煞掌展万雄「鸠尾穴」点击。左手五指迅如流星地向铁臂金剑何申福左臂「经渠」穴扣住,这种分袭两个当今武林高手,令自己空门大露,无所畏忘,错非谢云岳,别人无法办到。

宫门二杰见谢云岳陡然发动,出手若电,不禁又惊又骇,身形倏然而退,脱出谢云岳奇袭之外,二杰心知武林中一些巧快手法不足与他抗衡,反不如以少林本门绝学「达摩十三式」对抗来得妥善。是以二杰一闪出谢云岳两手之外,立即涌身猛攻,但见他们巨灵手掌逼起了凌厉劲风,掌影漫天而到,招数招招着实,配合相宜,宛如大河长江,源源不绝。

谢云岳有千丈渊前辙之凛,绝不能让他们占了先机去,身形一动,使他们招招扑空,此时见着宫门二杰用出「达摩十三式。」那劲力远波至十丈开外,沙飞石走,威势较之玉泉山琉璃塔下少林四僧,更为精进,自己则身形如飞,穿插在他们漫天掌影中游走,心中忖道:「这宫门二杰,如不趁现在除去,必引起一场武林事故。」心意一定,倏朝着何申福右掌撞去。

那何申福不明所以,不由掌势缓徐一缓,哪知谢云岳哈哈一笑,折扇霍地亮开,斜挥推进。铁臂金剑何申福只觉扇逼劲风,直压面目。登时急涌入五官内,气血一带,哼得半声,便自颓然倒地。就在此一刹那,展万雄双掌狂飚向谢云岳胸后打到,谢云岳突然身形一塌,折扇飞快地疾旋,裂帛一声大响,扇骨芒光在展万雄齐腹划过,只见展万雄腹血迸射如雨,大叫一声,噗咚坐在地上,双手捧腹,神色惨厉已极。

二杰这一负伤倒地,谢云岳忽瞥见胡若兰面有惊容,心中一动,蓦觉有一股阴柔暗含刚猛的罡气,迳由头顶压来,猛然一震,立时展出「玄天七星步法」,晃身脱出,右掌望上疾挥出一掌。身形电射雄埘出两丈开外,只听身后起了一声轻「哮」,其声甜髓无比。掉面一视,只见即是黑衣玄女殷玄薇,剪水双眸一瞬不瞬盯在谢云岳脸上,胜雪娇颜微愠怒意。

谢云岳在燕京三员老客栈内闻得一元居士胡刚说后,昔年苗岭双妖纵横天下,幸得其师祁连异叟出山,施出盖古凌今的绝学,但依然被她逸去,可见这黑衣玄女殷玄薇武学实有惊人的造诣,自己寄缘天授,异禀过人,何不与她试招,若就此除去,岂不是为武林中除了一大害,心意一定,当即慢步走前。

黑衣玄女殷玄薇见他傲然不惧走来,面转笑容道:「你不要自恃功力过人,在我苗岭双仙眼中,可微不足称道。」

谢云岳在他面前不足五尺之处停住,朗声答道:「当年祁连异叟一念之仁,任你漏网逃生,你就该痛定思痛,自赎前愆,永不出山为是,怎么称又想出山荼毒生灵么?」

黑衣玄女一听,粉面一寒,双目中突射出无穷杀机,冷笑道:「你是祁连异叟何人?怎知道我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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