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南宫星这次从门内出来的颇快,薛怜站在长廊另一端问道:“怎么,那间屋什么也没有么?”
南宫星深吸口气,平复下因看到宁檀若惨状而鼓荡的浊气,咬牙道:“有,不过已经不打紧了。”
薛怜并未深究,而是抬脚一踢蹬开眼前屋门,缓缓走入,左右打量一番,出手一刀斩断引线,这才缓缓返身出来,朗声道:“叫别人进来清理吧,这层看样子也没人了。”
南宫星眉心紧锁快步走到薛怜身侧,道:“没想到他们竟然真撤的如此干净。
一个人也不曾灭口。”
“死的尽是裘贯带来的人,倒真是有趣。”薛怜冷笑一声,扭头看着窗外,问道,“既便如此,这个闷亏,也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南宫星叹道:“总之还是要先找到凝珠,白若云已经舍身赴会,就算为了他,也一定要保全凝珠才行。”
“咱们把客栈几乎是团团围住,除了最后曲终人散过于喧闹可能漏看了人,其余时候可都是一直有人仔细盯着,那之前绝没人离开过。”薛怜略一斟酌,慎重答道。
南宫星疑惑道:“可若是那时凝珠才离开客栈,她为什么不回千金楼?难道又有人劫持了她?”
“不可能。”薛怜斩钉截铁道,“那时裘贯带着部众左右挟持着一众宾客作为人质,歌妓舞姬全都走在后面,无人看守,凝珠姑娘如果遇到什么危机,稍稍引发骚乱,就能被咱们的人注意到。”(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南宫星沉吟道:“所以……她是自愿跟人悄悄离开的。白若云不在,这个人会是谁?”
“她在此处孤苦无依,怎会有别的相识。”薛怜垂手握住刀柄,快步走向楼梯,“这里交给他们收拾,咱们回去问问和凝珠一道的那几个花娘。”
南宫星扭头看了一眼宁檀若所在的屋子,轻轻叹了口气,往薛怜那边跟了过去,远远道:“我倒真没想到,裘贯竟然当真就这么轻易地撤了。他布下这么大的阵仗,竟真的只是为了让白若云自投罗网。”
薛怜头也不回道:“这人的确有趣。有机会,我倒真想领教一下,他的武功是否也和他的心计一样有趣。”
南宫星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缓缓道:“殚精竭虑,必有所图。天道耗费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区区一个暮剑阁,到底能让他们得到什么?蜀州武林即便三分,暮剑阁也是其中最小的一块,这种好处,怕是还及不上一个苦心经营官至郡尉的李卓吧?”
薛怜一贯懒得去想如此复杂的问题,只淡淡道:“合算与否要看所缺为何,兴许天道里有不少官府中人,李卓这样的一抓一把,那自然是暮剑阁更金贵些,好歹也是雄踞一方的名门正派,多少有些江湖地位。”
南宫星心中暗暗盘算,唐门那边天道也许早已开始暗中行动,峨嵋光看这次的表现,应该也不可能幸免于难,如此看来,拿下暮剑阁,蜀州武林就几乎尽在天道操控之下。
可这一番折腾之后,暮剑阁的境况依旧是一团迷雾,满眼疑云,根本看不出天道要如何从中得到好处。以南宫星的看法,倒更像是被李嫦牵着鼻子,当作工具用来报复了一通白家。
天道会被一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么?南宫星有些不敢相信,可反复推敲,种种迹象依然指向这个结果。
也许裘贯就是发觉到不对,才祭出法宝,强行提前了天道的所有计划。若是把这当作巡查的本分,那裘贯功成身退匆匆而去连杀人灭口都懒得去做,也总算是情有可原。
出到门外,南宫星回身看了一眼已经一片死寂的鸿禧客栈,几个如意楼中的弟子拎着水桶飞快的上楼,去消除霹雳震天雷的残余隐患。
远处一个精干汉子颇为狼狈的匆匆跑来,一拱手道:“禀公子,方才那声巨响已经查明。”
“是什么?”
那汉子略一犹豫,沉声道:“是裘贯的手下,在小巷炸伤了咱们派去盯梢的兄弟。”
南宫星心中一震,忙道:“可有人伤及性命么?”
那汉子摇了摇头,道:“据前面回报,裘贯出手用飞刀打偏了最近的一颗霹雳震天雷,弟兄们都只是被碎片波及受了些伤,没有性命之虞。”
“知道了,快带大家去千金楼内疗伤。裘贯的行踪暂且不要再管,这人老奸巨猾,弟兄们恐怕应付不来。”南宫星捏了捏拳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与裘贯的初次交锋,就这样以南宫星一方的一败涂地告终。上百条无辜百姓的人命,结结实实的拿住了如意楼的死穴,也逼去了不肯回头的白若云。
幸好今晚白家二老那边还有群豪聚集,不至于偷偷要了白若云的命。
若是明日他们一同上路,白若云一出湖林,怕是就只剩任人宰割的份。
本不想正面大动干戈,谁知道情势所迫,竟还是不得不出此下策。南宫星一踏入千金楼,便马不停蹄叫来帮手,飞也似传讯出去,同时号令原本保护千金楼的所有好手,清理完鸿禧客站之后,立刻驻守湖林城各方大门,绝不能让白家二老与四大剑奴带着白若云悄悄离去。
“真的准备打上一架?”薛怜略带雀跃的问道,纤长玉指在漆黑的刀柄上用力一握,“我负责哪几个?”
“我也不想如此,无奈……”南宫星眉心紧锁,一身伤痕隐隐作痛,却仍消不去半点心头越烧越旺的无名火,“天道的机变花巧实在已经到了防不胜防的地步。苦心经营坚守抵御,最后还是被人看准罩门,一招得手。要不是两个捕头悄悄杀了进去,他们几乎兵不血刃就能达到目的。如此看来,真不如主动出击,好歹先把已经确认无误的这几人,格杀在湖林城中。多死一个,白若云回暮剑阁的路上就多一分平安的可能。”
薛怜笑道:“你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你只要告诉我,哪几个是我的。就够了。”
“峨嵋清心老道和裘贯,你任选一个即可。”南宫星不假思索便道。
之前对裘贯的低估忽视酿成如今的失败,把他列为和清心道长同等的对手,应该不算夸大。
薛怜微一蹙眉,道:“两个都要,不成么?”
“只怕会有些危险。清心老道武功深不可测,岳总管对他赞不绝口,裘贯城府可怕,韬光养晦多年谁也不知深浅,你选其中任何一个,我都还有些不太放心。
岂能两个都交给你。”
薛怜见他神情凝重,微微一笑,颔首道:“那好,明日谁先撞在我手里,我就负责劈了谁。”
“也好,剩下那个,就由我或我娘出手。”
薛怜瞥他一眼,举起刀鞘往他肩头戳了一下,道:“还是交给伯母吧,你这副样子,连七成功力也施展不出,能对付个方群黎不出岔子,就谢天谢地谢祖宗了。”
南宫星强笑道:“都是些不打紧的伤,我去睡上一会儿,就没什么大碍了。”
薛怜苦笑道:“怕就怕你睡不成。一来凝珠还没找到,二来……你别忘了还有个兰姑娘,正等着你去劝慰开解呢。”
“兰儿很识大体,不会为此纠缠不休。你看她也没吵着要陪哥哥一起回去。
这就比江湖上总是意气用事的人强上许多。”南宫星叹了口气,缓缓答道。
“那你是不打算和她见面,准备躲一夜么?”薛怜微微蹙眉,不解道。
“不。”南宫星苦笑道,“我要是想安心的睡上一觉养养精神,就必须见她一面。”
“你去吧。”薛怜微微一笑,道,“找凝珠的事,我来负责。”
“有劳师姐了。”南宫星深深一躬,快步往白若兰的住处走去。
心乱如麻的此时此刻,他需要握住白若兰发凉的小手,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去寻找心中一片清明的安定。
他已没有再犯任何错误的余地。
敲了敲门后,屋内传来略带哭腔的声音,颇为警惕地问道:“谁?”
南宫星情不自禁的放柔了语声,缓缓道:“是我,小星。”
屋内叮咣一声,似乎是碰翻了桌子,跟着,房门几乎被整扇拽掉一样的打开,白若兰双目红肿站在门内,定定的望着南宫星,看了片刻,才猛转身过去,冲到盆边撩起水来洗了洗眼睛,一边擦一边清了清嗓子,道:“你总算回来了。我…
…我都担心死了。”
南宫星带上房门,将她撞歪的桌子扶正,坐下道:“我没事。倒是你哥哥他……”
白若兰抬手一摆,认真道:“他救下了那些人的性命么?我没听到爆炸,应该是救下了吧?”
“救下了。”南宫星也只好肃容道,“客栈内数百条人命,只死了些裘贯的手下,还都是两位捕头下的手。”
白若兰吸了吸鼻子,强作镇定道:“那我哥哥就算丢了命,也总算是值了。
救人于水火,舍身成仁,这才能叫侠义心肠。”
南宫星抬手抚着她泪痕犹在的面颊,不过几日不见,她竟显得憔悴了不少,清瘦几分之后,英气大减,难得多了几分娇弱之态。
他软语宽慰道:“你也不必这么悲观,四大剑奴令行禁止,白家两位长老更不可能特地为取你哥哥性命而来。光是跟着他们回去,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白若兰凄然一笑,道:“我又不是傻子,那些人逼迫我们兄妹到这种地步,怎么可能单单之为将我哥哥带回白家。我二伯武功高强,真到了暮剑阁里,多了四大剑奴帮手,谁还敢向我哥哥下手?他们……他们必定要在路上施展手段。四大剑奴武功虽高,办事却一板一眼丝毫不懂转寰应变,单指望他们,说是九死一生,也不过分。”
南宫星双手将她发凉柔荑包进掌心,咬牙道:“还有我。我已差不多查出都是谁想要取你哥哥的性命。明日一早,白家众人上路之际,那些人必定都会现身。
我已安排下人手,和他们决一死战。只要元凶首恶伏诛,你哥哥路上就不会有事。
至于白家,咱们可以到了之后再想办法。”
白若兰眼中顿时泛起一丝亮光,但转念一想,又担忧道:“可对方来了那么多高手,拼杀起来,岂不是伤及许多无辜人命?”
南宫星沉声道:“那边高手虽多,却并不都是天道中人,其中不少都是被其蛊惑而已,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公布一些事情出来,只要让那些人心中起疑暂且不出手相棒,我就有七分胜算。”
“只有七分么?”白若兰心中一惊,小手一翻反握住南宫星的手腕,“不成,我听薛姐姐说你也受了伤,你要再有个什么好歹,我……我就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干脆……咱们叫上薛姐姐,再让唐昕求求她那个很厉害的堂哥,咱们跟在我那两个爷爷后面,暗中保护我哥哥如何?”
南宫星摇了摇头,道:“这次我学到了一件事。退避防守,的确不如主动进击。我若早下狠心不去管他们暗中还有何人,先把露了身份的都一个个除掉,也不至于让事态发展至如此地步。事事求全,最后就是事事皆败。”
白若兰看他神情极为懊悔,忙柔声道:“这不怪你,咱们毕竟被人栽赃陷害,要是随便出手杀人,不仅于事无补,反会把罪名坐实。到时就算湖林城里没人想杀我哥哥,整个江湖呢?难不成要把所有为行狭义而来的人都杀得干干净净么?”
“杀得干干净净也没什么关系。”南宫星面上杀气四溢,冷冷道,“这些仗着有点武功便终日厮杀不休的武人,全杀光了,百姓反而清静。”
“别这么说,你自己也是习武的,我也算是江湖中人,难道你我也都该死么?”
白若兰略感不安,忙摩挲着他的宽大手背,细声道。
“我既然踏入江湖,那弱肉强食,死在别的高手手上,也只能怨我自己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南宫星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杀意,道,“所以什么武林什么江湖,我都不希望你涉足其中。”
白若兰微微一笑,垂首道:“你这就想着把我关在家里,相夫教子洗衣做饭了么?”
这微一低头,玉雕般的颈子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娇羞无限。
照说此时正该顺着她的心意偏开话题,柔柔说些情话,暂且叫她忘了心头那些担忧烦恼。但一听到相夫教子中那个子字,南宫星心中一颤,想起还有丑话忘了说在前头,只好轻轻叹了口气,略有些提心吊胆的将自身体质与子嗣一事又一次讲给她听。
上次对她只是草草提了一遍自身内功后患,她不愿详谈,匆忙岔开话头,几乎算是没有商议。这次他顾虑到女子心中担忧,便索性前前后后讲了个通透。
白若兰初还以为他是旧事重提,结果越听越是惊愕,到中间听出南宫星有后悔之意,更是眼眶都红了几分,直到听他一条条说完怀胎危害甚大且对女子体魄要求极高等种种弊端,才用力咬了咬唇瓣,垂下视线也不知在心里默默算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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