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阳光带上了微微的霞晕,暮色即将来临。
罗朱看著从眼前恍惚掠过的草地,红肿成一条线的眼睛干涩发疼,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的双手腕被一根粗麻绳捆住,左右紧挨著两个不认识的女人,背上还压著一个女人,总共六个女人被叠加著伏趴在一头健壮的犛牛背上,并用粗布条固定捆绑。
在纳木阿村的空草地中,凡是在烙印时晕倒的男人和女人全部被杀,清醒的奴隶则被捆上了双腕。一百来个女奴和三百来个男奴几人一堆,像货物般捆绑在犛牛背上托运。
不知是不是血腥的渴欲终于达到了餍足,禽兽古格王对空草地右侧的老人、孩子和剔出的伤残男人与年龄较大的女人居然没有再下杀手。只是手臂一挥,招来蹲站远处屋顶的上百只秃鹫,让它们和那些凶残的獒犬一起享用地上的尸肉。猛禽猛兽的就餐画面延续著惊悚灵魂和惨绝人寰的特色,幸而那些能够自由行动的活著的大人们自动围坐成圈,把哭喊尖叫的孩子们紧紧搂在了怀里,让她在地狱中看到了最后一丝人性的温馨。
那一天,她克服了二十年来从未经历过的恐惧和剧痛,从地狱般的屠场中顽强地撑了下来。可是只要闭上眼,一幕幕恐怖惨绝的画面就在脑海中相继浮现,一声声凄厉痛苦的嘶嗥就在耳边萦绕不绝。
现代社会每逢大灾难后,政府都会派出专门的心理医生对劫后余生的人们进行心理辅导。而她,只能靠自己的意志走出来。连续两天,她都在不停地催眠自己。忘了,忘了,那只是一场噩梦,一部恐怖电影,她今后的路还很长很长,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在等待著她。这屋脊高原阳光灿烂明媚、蓝天辽阔高原、白云柔软如棉、雪山神圣洁净、山峦连绵起伏,草原碧绿青翠,湖泊澄澈清冽,牛羊遍地跑,格桑花儿朵朵开……她要找扎西朗措,和他一起生个孩子,过温馨平淡的小日子。她要去古代的中原,看看那里的历史有没有变轨,看看那里是什么时代,看看能不能在失去扎西朗措之后,重新找到一个像小说里那般温润如玉、秀挺似竹的古代男人来爱自己……她畅想了许多许多的美好,用来抚慰那颗已然出现了阴影障碍的心。
两天过去了,这样的心理安抚似乎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至少,那恐怖的画面变得模糊了,耳边的惨叫也小了许多,晚上敢闭上眼睛打盹了。咧咧僵硬的嘴角,罗朱幽幽叹口气后,又努力吸进一口气,秀气的五官再一次难受地皱成了一团。
坚持了两天,最终还是在行进的颠簸中吐了,连胃酸胆汁都吐了出来。有些落在了草地上,有些涂在了犛牛的皮毛上,有些则很霉催地沾染在了身上。酸臭味、血腥味、泥草味,再加上身边女人身上的那股膻腥味,合成了令人生不如死的煎熬,只可恨她此时已经吐无可吐了。
她连续两天都是六个女人中最霉催的一个,不偏不倚正好被夹在中间。犛牛背垫胸,背承重压,两侧里夹。在这样的叠加挤压和颠簸熏蒸下,发育良好的胸部是否会变形已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呼吸对她来说变得格外困难和沈重。可她必须继续撑下去,不然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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