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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教授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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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教授的日记
作者:tx0297
第八章 血溅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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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一年六月十二日这一夜,我在床上辗转翻腾不能成寐,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出现舞台上那残酷的淫虐场面和血腥的杀戮情景,一个青春靓丽、活泼动人的大姑娘顷刻之间就变成了焦糊的烧烤。日本鬼子兵凶残的狞笑,巧巧凄惨的哀号,还有各色观众的欢呼雀跃、冷漠无情、胆战心惊、幸灾乐祸的相声,一幕幕回映在我的眼帘。于红巧虽然是个小鬼子的情妇,陷害师姐娇娇的罪人,是个卖友求荣的汉奸、走狗,也是个死不足惜、死有余辜的娼妓、淫妇,但我们的初衷也只想利用演出的机会给她一点惩戒,不想却断送了她的青春,落得个可悲的下场。

我又想到了明天的于红娇,天亮以后就要走向刑场了。虽然我在剧本中给予了她百般的照顾,但焉知今天的事故不会再度在明天重演?我内心充满着彷徨、焦急、恐惧和无奈。说来奇怪,我是一个热衷于观赏在刑场上处决女性罪犯的冰恋爱好者,长期以来我无时不在抱怨戏剧中屠杀的场面不够火暴、不太过瘾,盼望着有朝一日能亲身经历一次真实的杀艳场景。今天这个机遇来了,而我却变得如此的悲天悯人、踌躇不前、惊慌失措。看来我也是个“叶公好龙”式的人物,真是可笑、可叹、可悲又可怜也!

直到东方发白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十点多钟,张朝刚派人送来了今天演出的入场券。虽然戏剧的进程是按我的剧本进行的,但由于今天是真实的刑场处决囚犯,所以现场除了警察局的警探和日本宪兵外,其他人是不得入内的,所以我倒成了局外的看客和观众了。没有了演出成败的压力,心情当然应该是轻松和舒坦的,可是今天戏中处决的女犯却是我以前的情人于红娇,又使我的精神变得沉重而紧张起来。收拾完毕,就到外面小店里,早饭、中饭作一顿吃了,叫了一辆黄包车,向剧场也就是刑场驶去。

今天的演出地点选在英租界的跑马场,这是英国人在天津卫修筑的一个大运动场,经常举行一些显示西方文明及国富民强的赛马、足球、橄榄球等比赛和向中国人民示威的军事表演。由于大多数国人对洋游戏的不认可,以及票价的不菲,这种场所一般的中国老百姓是很少涉及的,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来到这里,到觉得十分新鲜。

今天天气阴沉,厚厚的昏暗的云朵,低低地压在人们的头顶上,憋得透不过气来,雨滴极力欲图穿透积云撒向人间,却又无能为力,整个天空呈现一幅欲哭无泪的景象。怀着复杂的心情我步入了跑马场,对号找到了座位,才发现我的坐处还是贵宾席,就在紧挨着主席台的右侧,是全场视角最好的部位。当然了,我是编剧嘛!应该有我的一席之地。坐定后,我便环视四周了解情况,对一些重点地方还用事先准备好的望远镜仔细观察。这是一块万平米大的长方形场地,外面围着一条椭圆形的跑道,周围筑着一圈水泥的看台,足可以容纳两万多的观众。如今的场地上,布置着五台不同场景的布景,都制作得非常精良美观。主席台前面是常州府的公堂,公案、禁牌、各式刑具一应俱全。对面跑道上是一条古代街市的模型,酒楼、茶肆、当铺、客栈一字排开。东边是常州府的监狱,一片红墙上开着二扇镶满金黄铜钉的朱色拱门,后面是碗口粗的木栏栅围着一排阴暗的牢房。西边是台山县县衙的大门,飞檐斗拱下门户紧闭。场地中央则布置着肃穆、森严的刑场,此时场地上安安静静、空无一人。只有王世荣和他的一帮记者同事,在那里比比划划,选择着最佳的摄影位置。而四周的看台上却已坐了九成的观众。正面几个主要看台上,正襟端坐着许多身穿黄军装、头戴龟头帽、全付武装的小日本鬼子兵,两侧则是各式各样、色彩各异、散兵游勇般的中国平民老百姓。虽然都在嘈杂的议论着和高声的喊叫着,却因场地的宽阔和空旷,并不感觉十分喧闹。再看我周围的贵宾们,有身着西装革履的日本官员政要、长袍马褂的中国名流富贾、还有许多金发碧眼、高鼻阔嘴的外国买办,也不乏许多丰胸肥臀的外国老娘们和苗条秀丽的中国大姑娘。主席台左边的贵宾席主要坐的是乐队和合唱团。据张朝刚事先告知,这个乐队是由各国旅津人士中的善演好奏者所组成,伴唱者则是法国教堂里黑衣修女组成的唱诗班。好呀!又是一个“八国联军”的阵容。只有那主席台上还是空着的,只是稀稀拉拉、无精打采的坐着几个端茶倒水的服务人员。

下午两点不到,以板垣大佐为首的,还是昨天的那一拨日本军人和政客出现在主席台上,除了对面看台上的日本兵整齐地立正举手行礼外,四周也响起了些零星的寥寥掌声。没有办法,谁让他们选择了如此辽阔宽大的场地,要想达到剧场的轰动效果是不可能的。待主席台上的人物坐定以后,即宣布演出开始啦。

首先,乐队演奏了一曲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顿时,场地上空飘荡起咿咿呜呜、凄切哀怨,悲痛欲绝的袅袅之音。几分钟后又响起了伴唱的歌声:“窈窕于氏姬,嫁为富人妻,无辜蒙冤屈,身陷苦牢狱。

诬奴奸夫通,谋财害亲翁,酷刑拷打中,无奈屈招供。“伴随着乐曲和歌唱,“台山县衙”的大门打开了,一队身着皂衣、头戴官帽、腰佩弯刀的衙役鱼贯而出,在两厢排列站好后,本场演出的女主角,死囚于红娇在两个身高力壮、膀大腰圆,穿着大红长袍,公差模样的人物押解下,缓缓迈步走了出来。于红娇是天津卫唱黑戏的头牌花旦,名声早就在外,但‘三不管’那个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去的,所以今天的在座者见过于红娇真身的并不多。她的一亮相,场内即时安静了下来,人人都迫不及待地瞪大了双眼、伸长了脖子朝她望去。我虽然对娇娇十分熟悉,却也是五年前的事了,今天的她到底变成了个什么样子,我也想仔细看看。于是急急刻刻地拿起望远镜,调好了焦距,一个罪衣罪裙、披枷带锁的于红娇,清晰地出现在我的眼帘。现今的于红娇,和五年前我亲爱的娇姐并无多大差别。算来她现年应该是二十七岁,正是女人最成熟、最性感的年龄。所以今天的她看起来比从前更丰满、更妩媚了一些。可是使她难受的是脖子上套着一面大约一米见方、十公分厚、少说也有五、六十斤重的木枷,两手用麻绳捆缚着还带着手铐再夹在木枷上,脚踝上也带着一副几十斤重的镣铐,长长的锁链拖在地上。看来她纤弱的体格很难负担这么大的重量,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只得叉开双腿、摇摇晃晃、迈着蹒跚的步伐,露出痛苦的表情,一步一趋地前进。我后悔没有在剧本中明确规定木枷的尺寸和重量,以至被他们制了个如此又大又重的道具,给娇娇增添了许多苦难。

跟着那边推过一辆囚车,众衙役七手八脚把娇娇塞进囚车,跪在里面。这囚车倒很宽阔,装个人还有很大的富余,只是那具木枷太大太笨重,占去了大量空间,娇娇倒很聪明,把木枷的一端顶在囚车的围拦上,卸去了一部分加在身上的重量,再把身子倚在上面,保持住身体的平衡。一切安排好了,众人推着囚车,沿着主席台前的跑道,往场地对面的“常州府监狱”而来。

跑马场上空飘起了中国古曲《阳关三叠》的乐声,那纯朴而富有激情,略带淡淡愁绪的曲调,表达了对友人离别的情意及对壮士远行的关怀:前途关隘重叠,你要保重了!。同时伴随着悠扬的歌声:“提调常州城,复审定罪证,盼有忠良臣,还我清白身。”(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囚车缓慢地在跑道上前进,每到一处,看台上的观众就弯腰伸脖、争相拥挤着向囚车里的女犯望去。此时可以明显地看出,不同人种、不同地位、不同立场、不同倾向的人们有着各异的表情。他们有的举拳挥臂、高呼口号,有的嬉笑嘲讽、吹着口哨,有的眼界大开、欢喜雀跃,有的悲愤欲绝、暗自哀叹。就连原本端端正正、一派道貌岸然地坐在主席台上的权贵们也没有例外,一个个张嘴结舌、鼓起双睛像吃错了药似的痴呆着怔怔地望着囚车里的漂亮女犯。按照常规,一个临刑前即将身首异处的女死囚,纵然有千娇百媚、花容月貌的姿容,到了此时也早已吓得惊慌失措、面无人色、容颜憔悴,变得丑陋不堪了。可能是由于这个长期生活在风月场中、久经风霜、历尽艰险的女骗子、女流氓于红娇,对今天这种结局是早有预料的,并且对死亡也早有准备,甚至是她的一种向往和追求,那么今天的刑场处决也就等同于平时舞台上的逢场作戏而已。所以,远远望去,虽然处于囹圄之中,却仍然表现得十分镇静、潇洒、娇媚和美丽。

囚车推得离我愈来愈近,我赶紧把望远镜的聚焦调好,把过去的情人现今的死囚在最近的距离内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透。她确实没有一般死囚临刑前那种失魂落魄、萎靡不振的狼狈形象,也不像某些人估计的会作出舞台上那种种淫荡无比、撩人心扉的动作表情,当然更没有出现我曾熟悉的那种女人在热恋中特有的带有几分羞涩的甜蜜微笑。但这终究是杀人的刑场,肃杀的气氛,死亡的威胁和刑具的桎梏,透过她面部有些呆滞的表情,仍然能看出内心的恐慌和痛苦。

囚车在我面前缓缓地通过,娇娇的被大木枷遮挡住的身躯从侧后方暴露出来了。这才看清楚,原来她的上身只系了一块红色的肚兜,勉强遮住了两只丰硕的乳房,而整个后背脊梁都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红绸大裤衩子,由于破烂得如同布絮一般,随风飘扬,很难保证那女人神秘的私处不会忽隐忽现地透露在大庭广众的目光之下。难怪囚车所到之处能吸引得看台上的观众如此涌跃地争相观看,掀起一波又一波的人浪。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离我而去,我的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是喜?是悲?是酸?是忧?喜的是阔别多年、终又相见,虽然是那么惨烈!悲的是今日一见、就当永别,而且是身受极刑!酸的是披枷带锁、痛苦异常,承受着多少苦难!忧的是那个武大郎似的板垣,不知又会闹出什么折磨人的花样!终于囚车推进了“常州府监狱”,将娇娇从囚车中拽出,关进了牢房。

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乐队不停地反复演奏着《双声恨》、《连环扣》、《昭君怨》等广东音乐,这几首曲子,都是色彩暗淡,哀怨缠绵,如泣如诉,深沉悱恻,凄怆悲苦的旋律,似在抒发死囚内心的悲哀和无奈,倾诉着满腹的冤屈和仇恨。制造出了一种愁人面对月当头,绵绵此恨何日休的意境。与此同时,唱诗班的修女配合着剧情的介绍,忧伤地唱道:“公堂遭毒创,伸冤已无望,天明绑法场,思念夜茫茫。”

做为布景的牢房,面积狭小,披着又重又笨的木枷、戴着又粗又长的锁链,娇娇周转不开身子,只得似坐似跪地窝在里面。此时离死亡也只有最后的一点点时间了,在这万千名观众之中,恐怕也只有我一人能从她貌似平静的脸上透视出内心的激动和不安。她一定正在回忆着童年的苦难,思想着幼时练功的艰辛,怀念着逝去的师傅的师姐,今天她将和她们一样,步她们的后尘,被凶残的豺狼虎豹所吞噬,在刑场上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瞧!她清秀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想必是看见了师傅筱艳秋和师姐于红莲正在鬼门关前、奈何桥畔向她招手,还有那昨天刚刚死去的师妹于红巧,带着羞愧和懊丧的表情向她忏悔。看!她妩媚的面颊上泛起了片片红晕,哦!一定是想起了她和我短短的、只持续了一年半的甜蜜又美好的爱情,不知在她心中留下的是爱?是恋?是怨?还是恨?正当我沉溺在想入非非之中,又听得修女们的歌声在空中荡起:“狱中人喧嚷,催奴赴刑场,刑具加身上,顷刻奴命亡。”

一队全付武装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到“常州府监狱”大门前,列队站好。在一个满清官员打扮的人指挥下,几个衙役打开了牢门,将于红娇提出监来,在兵士们的护卫下押往主席台前的“常州府公堂”。可能是由于长期监禁身体的虚弱,枷锁的沉重,还是刚才跪坐得双腿发了麻的缘故,娇娇勉勉强强、摇摇晃晃、艰难地走了几步,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刑具的重负使她挣扎了几次也没有爬起来。这时那些押解的衙役们发怒了,先是大声吼叫着、威胁着,看看没有成效,继而拳打脚踢、棍棒加身。此景恰如一匹深陷泥潭中负重的瘦马,在驭手暴力的抽打下,奋力挣扎,刚欲站起,又跌跪下去。这时的于红娇在枷锁沉重的压迫下,在棍棒残酷的击打中,再也不能保持先前那种故作镇静、面无表情的平和姿态,苦闷、怨恨、痛苦和愤怒似乎一下子全迸发出来。那一张娇媚、秀丽的粉脸涨得彤红,额头上冒出了滴滴汗珠,瞪圆了一双翻滚着晶莹泪珠的明眸,张开了一方干裂着红唇的大口,呲露着反射出闪闪光芒的白牙,一忽儿呼爹喊娘地哀号,一忽儿歇斯底里地怒骂。虽然听不清她具体说的什么?但从其身形姿态及我对她语言的熟悉和了解,大概是说:“哎哟!妈呀!痛死我了!你们这些乌龟王八旦,小鬼子的走狗、汉奸,把老娘打坏了!老娘死了,做鬼也饶不了你们!”坚持了五、六分钟,看来她确实是扛不动那付木枷的重量,还是那两个穿红袍的公差,不得已伸了一把援助之手,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走了不到十几步,脚一软又跌了下去,又是一顿鞭打、一番痛苦。就这样摔摔跌跌、打打骂骂,受尽了煎熬和折磨,一百来米的距离倒走了半个钟头。好不容易磨蹭到了“常州府公堂”。于红娇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只得弯下身子,把一付沉重的木枷支撑在地上,才算勉强站稳了脚跟。可是已经累得青丝散乱、泪眼滢滢、娇喘嘘嘘,雪白的肌肤上涂满了一层油光光的汗渍。就在她稍稍喘息的空隙,又听得歌声响起:“愁容泪满面,披枷带锁练,俯首听调遣,委屈实可怜。”

观众的目光都转向了公堂,只见公案上端坐着常州府尹,摇头晃脑,神气活现,一会儿嘴里粗暴地吆喝着,一会儿用惊堂木猛击着公案。两边整齐地排列着二十几个手执水火棍棒的衙役、公差,装模作样,煞有其事,倒也显得一派威严神态。差官向内报告,一声令下,众衙役连抬带拽,在一片“威—武”声中把娇娇拖进了公堂,站立中央,只见她好奇地上下左右扫视了片刻。所见之处正是:“公堂杀气重,黑幕雾朦胧,死囚心惊恐,府尹怒满容。”

是啊!于红娇一生在舞台上不知上过多少次公堂,可是今天却是她的最后一次演出,又是一次特殊的、不平凡的、激动人心的、摄人魂魄的演出,从她那深情和留念的目光中,可以察觉她内心是多么地不安和伤感。人生本就是一个大舞台,现在就是于红娇在这个大舞台上演出的最后一幕,怎能不叫她苍然而涕下。我在望远镜中清楚的看到,她的两眼饱含着痛苦的泪水,眨了一眨,两行清泪破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下。进入公堂后的演出,就在歌声的伴唱下一桩桩、一件件的完成着:“开枷去刑具,撕破红罪衣,赤裸奴身躯,验明无疑义。”

进得公堂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一付沉重的木枷打开,从她身上卸了下来。这也是在场所有观众的呼声和希望,因为大家都看清楚了,当前带给女犯最大的苦难就是这一付木枷,娇娇的一副苗条修长的身躯,是根本承受不了这样一付木枷的负重,站也站不住,跪又跪不下,连爬在地上都做不到。于是,一些稍有良心的爱国志士看到日本鬼子如此折磨中国妇女,当然会产生愤慨和不满的情绪;一些自认为是怜香惜玉者自然地发出了恻隐之心,希望“官府”的老爷们能慈悲为怀、发点善心,把这付枷锁去了,以减轻一点美女的艰难和困苦;另外一些来这里寻求刺激和发泄淫欲的乌龟王八旦们,则觉得枷锁带给女犯的痛苦磨难已经看够了,只有把木枷去除才能施行更新奇、更有趣的淫虐和凌辱。所以衙役们顺应民心的举动,立即博得观众的阵阵欢呼和掌声。

除却了木枷的娇娇,顿时感到一身的轻松和舒坦,用带着手铐的双手理了理散乱的长发,轻轻地抚摩着被木枷压得红肿了的双肩和脖项,嘴角不断地向下撕裂着,看来是触摸到伤痛处而作出的反应。

但是,这种轻松和舒坦没有持续到二分钟,突然一个衙役窜过来,伸手一把将她的那层薄薄的遮羞的红肚兜扯了下来。后面又有人在她膝盖弯处踹了一脚,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使她未加提防,“扑通”一下就跪跌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呕”的怪叫。

待她双手扶地努力地直起身子来的时候,失去了肚兜的胸前,一对丰硕、白嫩、圆润、挺立的乳房已经毫无顾忌地袒露在全体观众面前。这一变故对娇娇来说算不了什么,只是脸色稍有变化后很快就平静了。因为像这种袒露双乳的情景,在以往的舞台上,她早已司空做惯了,哪一出戏最后她不是都要赤膊着游街、受刑。这一对豪乳对我来说也不新鲜,五年前那是我眼中的常客、手中的玩物。可是对于场中万千的观众来说,就是难得一见的西洋镜了。顿时,全场一片哗然,有征服者胜利的喧嚣,有淫虐者满足的嬉笑,有好事者无赖的哄闹,有怜惜者无奈的哀号,也有爱国者愤怒的吼叫,久久不能平静。这时公堂上似在进行着问答对话,看来正在进行刑前的验明正身吧。

片刻之后,又见一个衙役手捧一碗汤药逼她喝下,看来久居‘三不管’的女流氓娇娇是深知这碗中之物的厉害,所以竭尽全力地挣扎着身子、摇晃着脑袋,极力躲避着强灌来的汤药,竟把那只盛汤的药碗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洒了一地汤水。这可恼怒了旁边的那个红袍公差,奔向前来左右开弓给了她几记耳光,下手之重,立即把她打懵了。跟着又上来了几个人,一人拽着头发,上仰了她的头面,两人拉着胳膊、压住肩头,娇娇虽然从小练功也抵不住三个大汉的强制。红袍公差接过重新递来的汤药,一手捏住她的鼻子,一手将药碗送到嘴边,娇娇闭住了呼吸,用不了几秒钟,不得已只能张开了大嘴喘息,于是连呛带咳地把那碗汤药灌进肚去。观众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伴唱的音乐作了最好的解释:“淫药灌入肚,阴门塞异物,羞臊又痛楚,奴命何其苦。”

当我听到伴唱的歌词中唱道:“灌淫药,塞阴门”时,忽然想起这几句只不过是我当时根据一些小说中描述的,为使女犯淫乱的丑态更具观赏性,为防止行刑时因惊吓而屎尿横流等原因,作者肆意杜撰的情节而随意写的。何况我也不知道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淫药!我也没见过真正处决女囚时有没有塞阴道的做法!可是在现实的场景中他们却真的这样做了,我也是后悔莫及。

可能是淫药灌进了气管,娇娇伏在地上干咳了许久。冷不防上来两个身着橙黄色长袍的衙役,一个用手按住娇娇匍匐在地的身体,另一个则撕开了她本已破烂不堪的大红裤衩,把手伸向暴露出来的两半个雪白、肥嫩的屁股中间的肉缝里,用中指勾住肛门眼,用力往上一提,娇娇立即变成了一个双膝和脑袋三点着地,屁股翘得高高的跪伏姿态。接着两人又掰开了她的两片臀肉,把两根约有二尺来长的木棍分别插进了娇娇的阴道和肛门,足足塞进去一半,留在外面的一半就像长出两条尾巴似地垂挂在裆下,再用细绳把木棍拴在大腿两侧,使其不能脱落。这个罪可不好受啊!记得当年我和娇姐作骑木驴的试验时,那木杵也不及这样的长度,她都难以忍受,何况今日乎!果然,塞阴的结果痛得于红娇连声惨呼,“咿哩哇啦”的怪叫,身子不停地扭动,一阵阵地颤栗。待到完活后抬起头来一看,可了不得!娇娇的花容月貌已被汗滴、泪珠、鼻涕、口涎浸湿了原先化装的脂粉,变成了一道道污迹,涂在脸上,倒像是一个架子花脸的尊容。又引起四周的一阵嘲讽和哄闹。于红娇本是个思想感情极其丰富的年青漂亮的女子,又是个善于表达自己内心情感的演员,要不怎能在戏台上把角色演得如此逼真和生动。可是今天在这个既是戏剧的舞台更是人生的大舞台上,她的表演比任何一次演出都更加真实、更加纯粹。以往在戏台上的演出,讲究的是艺术的美,那怕在极端残酷的严刑拷打下,口中发出的仍是带着韵律的呼唤,身上做出的还是潇洒飘逸的身段。而今天则大不相同,痛入肺腑的折磨使她早已失去了那种表演的闲情雅趣,变得如同一头待宰的牲畜临死前的模样,发出悲惨又歇斯底里的啸叫和疯狂得张牙舞爪的挣扎。丝毫没有了我们一贯追求的凄美、哀怜、痛惜、感伤的情调,倒是充满着残忍、恐怖、厌恶、血腥的感觉。似这等杀风景、伤脾胃的“艺术”,奉劝诸位,不看也罢!

“衙役似虎狼,法绳粗又长,搭肩绕乳房,五花紧捆绑。”

听歌声就知道,下面要把娇娇上绑了。还是这两个黄袍衙役,拿出几根拇指粗的麻绳,先把她的手铐摘了,把双手扭到背后,将两只手腕捆在一起,再在肩膀上搭上一条绳子,绕过脖项,穿过腋下,又在两条臂膀上各绕了几圈,在双腕处捆紧。再把剩余的绳头和勒住脖子的绳子连在一起,使劲一收,娇娇的两只手腕被高高地吊在后背的上方。这种捆法是中国典型的五花大绑,以前我和娇姐就经常用这种绑法相互戏弄,所以我很熟悉。接着又拿起另外一条麻绳,套在她的脖子上,在胸前打了个十叉,从乳房下面穿过,把两只丰乳托起,乳头也向上跷了起来,又在乳房的上下各绕了几圈,并和刚才的五花绑铰接在一起,用力收紧后,娇娇原本圆润、半球形的一对乳房就被挤压成两片扁平的橘子瓣状。这是一种日式捆法,我在王世荣收集的sm照片中也见到过。看来这两个黄袍衙役是专司捆绑犯人的专业户,捆得既快速又结实,既美观又使犯人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只见麻绳已深深地陷入娇娇的肌肉之中,牵一根而痛全身。勒得她促眉、挤眼、裂嘴、呲牙,“呕呕”怪叫,可怜至极!

最后,又替她换了一付脚镣,这付新镣只有短短的一尺来长的铁练,迫使她迈不开大步,以防她逃跑之故。其实经过了近一个时辰的残酷折磨,可怜的女犯人早已是身心疲惫、体力耗尽,就是眼前放着阳关大道,让她毫无拘束的自由行走,她也走不出几步,何须如此小题大做呢!无非是给广大观众以更大的刺激和更佳的观赏罢了。

“老天不长眼,不分忠和奸,孤苦无助间,有谁来可怜。”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一身绑缚将伴随着她走向生命的终结。望着娇娇那悲凉、凄惨、可怜、无助的身影,我的心里也激起了十二万分的悲伤和哀叹。此时,我的耳中却又隐隐地传来一阵阵哀伤的抽泣和无奈的叹息,我即刻向四周扫视了一下,确有不少人在俯首垂泪,还有人哭红了眼圈,更多的人虽然无动于衷的张望着,但从他们茫然无措的眼神看出,内心也是极度的痛苦和忧伤的。看来国人中有良知者还大有人在,我的心情似乎又振奋了起来,只可惜在荷枪实弹、凶狠残暴的日寇军警面前,敢于表达自己真实感情的人终究是少数,纵有那爱国的仁人志士,也是敢怒而不敢言,更不敢聚众起来闹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于红娇这个孤苦无助的漂亮小女子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脑后插斩标,又听吏声嚎,即日死期到,要奴命一条。”

于红娇被绑缚停当后,那位常州府尹又耀武扬威、指手画脚的折腾了一阵,然后拔出一支令牌交与下人,似是在发出“推出斩首”的命令。同时间,五个不同装束打扮的人先后走近娇娇那被捆绑得紧紧的跪伏在地的身体。前面两个长着连鬓的虬髯,身着黑裤长靴,赤膊着胸膛,露出一身体毛,身高体壮,膀大腰圆,铁塔般的人物,每人怀中捧着一把三尺多长、五寸来宽、厚厚的、泛着闪亮青光的大砍刀,一人手中高举着府尹刚刚发下的令牌,另一人拿着一根长长尖尖的亡命斩标,上面清晰地写着“斩女犯于红娇一名”,“斩”字上画了一个红圈,于红娇的名字上还打了个大红的十叉。哦!这一对凶神恶煞就是今天杀人的刽子手,也是娇娇勾命的无常啊!看着他两的这一付尊容,吓得周围良善的观众无不胆战心惊、魂飞魄散。后面走来的是那两个黄袍衙役,接过那根亡命招子,一人扶住娇娇的身躯,另一人把招子使劲地插入她的后背,可能是捆绑得太紧,斩标又粗,娇娇的肌肤又太细嫩,竟在她的后脊梁上刮出一道紫红的血印,同时娇娇也疼痛得发出一声悲惨凄厉的哀嚎。这一切完成以后,就按住娇娇的双肩,揪住她的头发,仰面抬起了她漂亮的娇首,让她规规矩矩地跪好。这才从中间又走出一个身穿满清朝服,头着顶戴花翎的官员,打开一纸告示,做着高声朗读的姿态,表示对娇娇的宣判。

这时,背景音乐和伴唱歌声都停止了,全场一片寂静,这位官员的嗓音很冲,底气很足,至少使主席台附近的观众基本上听清了他宣判的语音:“查常州府台山县女子于红娇,图谋本地乡绅任子石之财产,遂将其害死。经查证,罪行确凿。经刑部审议,于犯红娇不合谋财害命,犯大清律令第七十三条,按律当处极刑。文到之日,着常州府衙即日将案犯验明正身,押赴刑场,斩首示众。”

宣判完毕,原先的那两个红袍公差又走上来,一人抄起娇娇的一支胳膊,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押出了“公堂”。后面则紧紧地跟随着那两个持刀的铁塔刽子手,以资护卫。也许是精力的不支和体力的消耗怠尽,也许是脚带短练的铁镣行走不便,娇娇根本迈不动步伐,只能任由那两个红袍公差连拖带拉,足不离地地前行,实实地可怜又可悲。与此同时,音乐和歌声又在跑马场的上空响起:“押奴出公堂,凄惨又悲凉,于氏女冤枉。何处来伸张。”

这一回,背景音乐演奏的是古曲《十面埋伏》,一时间,楚汉两军决战时的金声、鼓声、剑弩声、人马辟易声,声动天地,继而凄壮之项王悲歌慷慨声、别姬声、追骑声、项王自刎声、余骑蹂践声,致使在场的观众闻听得始而奋,既而恐,终而涕泣。自觉得有怨而难明,有志而无从也。

且不谈背景音乐演奏的如何,因为大多数观众不会像我这个编剧那样深刻地理解音乐的内涵,只要能造成现场悲壮和凄凉的气氛就行了。但伴唱的歌声确是和现实相吻合的:“挟起两臂膀,强把囚车装,游街露春光,于女心发慌。”

在两排皂衣兵丁的护卫下,推过来一辆囚车,这辆囚车和一般小说上描述的一样,上面是一面木枷,下面是一个囚笼。于红娇的身形在女人中算是偏高的,但仍属于苗条纤细的类型,体重不会超过一百斤。所以衙役们打开木枷后,两个红袍公差一人一手掐住她的腋窝,轻而易举地就把她放进了囚笼,用木枷套住脖子锁好。最缺德的是这个囚车的设计者,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碰巧了,做了个不高不矮的尺寸,囚车的高度限制着她不能站立起来,枷口套着脖子又使她跪坐不下去,到成了一个半蹲半站的姿势。纵然娇娇幼时在戏班子里练过矮子功,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等待着她的只有更大的痛苦和折磨。

一切准备停当,一声令下,开始了游街示众,即是绕着跑道转了一圈。跑马场的跑道被马蹄践踏得坑坑洼洼的,木轮的囚车走在上面摇摇晃晃、颠颠簸簸,囚禁中的娇娇除了脖颈被木枷固定住了不能动弹外,手又被捆绑在背后,整个身体无依无靠,难以保持平衡,随着囚车的晃动,跌过来、撞过去,那势态似乎不必等到开刀问斩,她那纤细的脖梗就要被扭断了。更使她难以忍受的是阴道和肛门里插着的两根木棍,不时地撞击着囚车的底版,刺痛着身体内部的器官,又疼痛、又麻痒。游了不到十公尺,就已经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口斜鼻歪、痛哭流涕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除了对她的遭遇加以怜惜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解除她的痛苦。

娇娇在囚笼里受着煎熬,四周看台上的人却正在掀起阵阵狂潮,人浪峰谷起伏,一浪高似一浪,每个人的眼睛中都像发出了两道电光,直直地射向囚笼中的娇娇。先前从“台山县”到“常州府”的游行中,她身上还挂着一片薄薄的遮羞布,如今可是赤裸着上身,两只被绑绳挤压得扁平了的丰硕乳房已经完全彻底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下身的红裤衩早已被撕破成了几片碎布,成了实实在在的超短型的罪裙。微风轻轻拂过,就翻转飘扬,暴露出一帧帧阴私隐秘的春光,就连浓密、漆黑、蓬松的阴毛丛中插着的两根木棍都历历在目地呈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良辰美景怎不叫众多的色郎淫姑激动得流出了口涎和鼻血,一个个揉捏着自己的阳具和阴蒂,喷出了精液和淫水。伴唱的歌声仍在不停地唱着:“淫药威力强,逗得春心漾,观众皆欢畅,骂奴真淫荡。”

游了不到五十米,忽然娇娇的神色大变!可能是木棍对阴道的刺激,抑或是淫药发生了效力。原先苍白的面容泛起了朵朵红晕,迷茫的双眼流露出柔情的光彩,鼻翼煽忽着粗促的喘息,红唇白齿间吐纳着淫糜的哼唧,捆绑得结实的苗条身躯在不停地挣扎和扭动,不一会毛茸茸的阴户里就渗出了淫液,顺着插在阴道中的木棍点点滴下。娇娇的这种表现,在场的二万多名观众中,恐怕只有我一人曾经目睹和经历过。那就是五年前我俩作爱时,娇姐骑在我身上,用阴户套弄我的阳具时的情景。我了解,娇娇本来就是个性欲强盛的女人,在‘三不管’那个特殊的环境里,为了保住自身的清白,故意勉力压制着自己的欲念。只有在我这个弟弟面前才会表露出本来固有的淫荡,这也是当年我的专利。今天在这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刻,大概她也意识到,目前她的所有隐秘和私藏都已经暴露得干净彻底,一切的骄矜和做作都变得丝毫没了意义,于是就施展出演员所具有的浑身解数,毫无顾忌地放纵着自己的淫欲,作出了如此这般的淫荡举动,给予所有在场的观众一次痛快的满足和真实的刺激。

于红娇的精彩表演,立即博得了全场观众的热烈反响,顿时整个跑马场开了锅、爆了棚,有那淫徒恶少看见漂亮女囚裸体示众的淫荡表情,而发出的戏谑和嘲弄的笑声;有那尚存民族气节的爱国者,目睹日本侵略者肆意残害中国妇女,而发出的愤怒吼叫声;有那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日本征服者,看到中国人的自相残杀,为他们霸权的胜利而产生的得意欢笑声;有那稍有侠义心肠的仁人志士,眼见在日本鬼子的指使下,中国人正在侮辱自己的同胞,而周围的中国人却还在兴高采烈地观赏,从而发出伤感的哀叹和惋惜声;还有一些说不清是何观点立场的单纯看热闹者、惟恐天下不乱的好事者等等,毫无目的地叫嚣和哄闹声;还有几个标榜女权解放和怜香惜玉者,对任意作弄和淫虐妇女而表示不满的嘘嘘声。一时间,笑声、闹声、骂声、叫声、哭声、叹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在跑马场的上空。

绕场才半周,娇娇已被激发得高潮数次,却仍处于精神亢奋的状态,囚车的底板上已沉积了厚厚的一层淫液,看来那碗淫药的功效还真不一般。囚车慢慢地推到主席台对面装饰着布景的“古代街市”里,忽地一下街面上涌出了许多老百姓前来围观游街的女犯,他们大多数都穿着明代的服饰,这时我才意识到出了差错,这出戏里官吏及公差都拖着长辫子是清朝的打扮,而士兵们又都是明朝的装束,看来都是从各个戏班子里七拼八凑借来的行头。反正这出戏本来就是日本鬼子为了寻求刺激的闹剧,谁还会去考虑艺术的严谨。再说这些涌向街头的老百姓们,指手画脚、大模大样、高谈阔论,嘴里“咿哩哇啦、八格牙鲁”的怪叫,有几个胆大的竟向前拦住了囚车的去路。而那些护卫的士兵、衙役、刽子手们见了这群胡闹的老百姓,好似突然矮了三分,非但不加以弹压,反而胆怯地龟缩在一旁,任由他们肆意玩闹。可不得了啦!原来这些老百姓是小日本鬼子化装的!我的心突然地紧张起来,是不是昨天的惨剧今天又要在娇娇身上重演!只见这些老百姓在囚车四周跳着、闹着、欣赏着娇娇美丽的裸体,继而有人开始动手动脚,摸摸她的脸蛋、捏捏她的鼻子,用树枝伸进囚笼逗弄她的乳房,捅她的阴户。上帝保佑!事态没有进一步扩大。折腾了十来分钟,也就散开了。囚车继续前进,娇娇仍处在淫迷的高潮中,在四周观众的哄闹声中,表演着各种淫姿浪态,在跑道上游街示众。

“上身裸乳房,下阴流淫汤,丑陋抵刑场,羞愧实难当。”

用了一个多钟头的时间,终于绕场一周,算是游完了街,来到了场地中央的“刑场”。一座木制的两米来高的刑台,一根高高的旗杆上悬挂着一面三角形的杏黄旗,上面画了一个日本国旗上的红膏药,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中国“斩”字,旁边立着一座关帝庙,庙前即是监斩官的席篷,“刑场”上早已整齐地排列好二行雄纠纠、气昂昂,手执刀枪的士兵,监斩的府尹也已端坐在公案的前面,倒也显得一派森严和肃穆的气氛。两个红袍公差打开木枷,把娇娇拎了出来,放在地上。此时的于红娇似乎已从刚才的淫迷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一付满面羞惭,无地自容的可怜模样。本来剧本是这样写的,伴唱也是这么唱的:“兵勇两厢立,踹奴跪伏地,府尹举朱笔,笔落命归西。”

原本想让于红娇含冤而不屈,下得囚车后立而不跪,被衙役踹了一脚才“扑通”跪倒。可是由于游街的折磨,精神的颓废及体力的耗尽,她已再没有气力稳定地站立,不待衙役的推搡和脚踹就已经自然而然地跪伏于地。唱词和实际情况有了一点小小的误差。回头再看看那架囚车,底板上已积累了大滩的水渍,这中间包含着娇娇的汗滴、泪珠、口涎、尿水和淫液,可见这一路上她是多么的辛劳和艰苦啊!娇娇伏在地上静静地休息了几分钟,这是她生命中最后得以宁静和清闲的几分钟,不知道此时的娇姐是什么样的心情?可我的心里却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似有什么事情等待着我去做,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此时耳中传来《听宋》的音律,这是瞎子阿炳的乐曲,通过松涛借物咏怀,赞颂了民族英雄岳飞,歌颂了中国人民青松般高洁的民族气节和战胜敌人的英雄气概。听着,听着,心情似乎又舒坦了许多。

“砰——叭!”空中响起了三声钻天两响爆竹的声响以及一片“行刑时间到”的呐喊。教堂的修女们目睹了本不应该让她们看到的淫糜和丑陋的情景后,也是心神激荡,难以自制,连唱歌的音调都带着发抖的颤音:“刑场响号炮,高叫时辰到,腿软身躯倒,魂飞魄已消。”

只见高坐在上的监斩官常州府尹用朱笔在令牌上画了个勾,扔将下来,那两个铁塔般持刀的刽子手拾起令牌,大步流星地登上刑台。在士兵们的吆喝声中,那两个红袍公差一人挟着娇娇的一条臂膀,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拖向刑台。

要说于红娇被绑赴刑场少说也有几百次了。但那都是在演戏,在做游戏,是一种带着情感的有刺激的娱乐和享受。虽然她也一再表示自愿在戏剧中接受死刑的处决,也只是一时感情冲动而发出的豪言壮语。真正到了临刑的时刻,任何人都会经受不起这种致命的恐吓而变得心惊胆战、魂飞魄散的。果然,于红娇在红袍公差的押解下,走不了几步,精神就崩溃了,腰一松、腿一软,瘫倒在地。同时小便也失禁了,射出一泡尿水,顺着插在阴道中的木棍汇成一股细流滴下。两个公差害怕尿液浸湿了自己的衣服,于是相互交换了个位置,将昏厥了的娇娇仰面朝天倒拖着上了刑台。躺在刑台上的娇娇仍似面条般软绵绵地昏迷不醒。台上的这些衙役、刽子手本是警察局行刑队化装的,对于死囚的昏厥也是司空见惯,也有对付的办法。一瓢冷水当头浇下,娇娇苏醒过来。拽起来,让她重新跪好,并在身前放了一个盛放斩下首级的瓦盆。行刑即将开始。

刹时间,原本喧闹的马场突然沉静了下来。光临此地的人们都抱着同一个目的,就是能够亲眼目睹这个天津卫鼎鼎大名的淫荡色情明星于红娇的惨痛结局。于是人人翘首注目,等待着最后的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

“青丝拽向前,钢刀颈上悬,霹雳一瞬间,奴命系一线。”

只见铁塔刽子手中的一个,走到娇娇身前,伸手拔去了插在她脑后的斩标,扔在地上。接过一大碗烧酒,含了满满一口,喷在娇娇脸上,娇娇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许多,睁开了满含泪水的大眼,左右寻觅了一下,似是对人间万物作着最后的告别,就闭上了双眼、低下了头。红袍公差中的一个走上前来,双手揪住她的长发,使劲向前拽着,娇娇那雪白、细嫩的脖项被拉得直挺挺地伸展开来。待到刽子手将那碗烧酒“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把那破碗朝后一甩,落地摔了个粉碎,这才高高举起他的那把杀人的大砍刀,对准了娇娇颀长的脖子,在歌声的伴唱中,用力向下劈去!

“钢刀破风走,粉颈凉飕飕,凄厉一声吼,屎尿纵横流。”

就在全场观众都睁大眼睛,拭目以待,等着人头落地的时候。我却闭上了双眼,因为我不愿意看到我所爱恋过的娇姐身首分离、血肉模糊的惨状。可是,就在我闭目的一刹那,场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我赶紧睁开双睛,看个究竟。啊!一幅惨不忍睹的景象呈现在眼前。当前世界上标榜着文明和先进的国家,都认为枪毙才是最人道的杀人方式。而斩首则是古老和落后的行刑方法,已经很少采用了。所以刽子手们也缺乏这方面的训练,故而技巧不高。这个铁塔般的刽子手一刀劈下,正中娇娇的脖颈,却没有将其砍断,刀片卡在了她的颈椎骨上,切也切不断,拔又拔不出,刽子手本人也慌了神,来回晃动了几下还是没有拔出。只得又上来几个人,手按住她的背脊,脚蹬着她的屁股,一齐用力才把这把大砍刀拔了出来。这可苦了娇娇,多受了许多苦难。只见她脖子上砍开的切口中喷着丝丝鲜血,脑袋歪挂在一边,眼耳口鼻都痛得离开了原来的位置,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在不停地颤抖着,不断发出野兽般嘶裂的惨叫。这可是我编剧时始料不及的事故,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结果,不如当时选一个近代的故事,采用枪毙来得痛快。看到娇娇痛苦的模样,我的心里也在难受的自责。刑台上赶紧换了另一个铁塔刽子手,举起大砍刀,吸取刚才失误的教训,用尽平生之力,补砍了一刀。

“刀劈脖项间,娇首落台前,热血冲上天,重演窦娥冤。”

这一刀砍下去,于红娇的一颗美丽、漂亮的人头,伴随着一声悠长而凄厉的惨叫,离开了苗条、性感的身躯飞滚了出去。这一刀用力也太猛了,娇娇的首级没有落到事先准备好的瓦盆里,而是重重地摔落在刑台的木板上,旋转着滚了几圈,才仰面朝天地停留在刑台的边缘。微睁着双眼,半张着嘴巴,倒是一派安详、休闲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先前曾经受过的折磨和苦难。

再说娇娇的头颅脱离身体飞滚出去的同时,无头的尸身突地向上抬起,砍断了的脖腔里向外喷射着鲜血,足有二、三尺高,过了五、六秒钟才无力地向左前方倒下,侧卧在刑台上,两只乳房中间的胸口仍在微弱地起伏跳动,两条修长的大腿不断抽搐着,不时还蹬踢几下,慢慢地才安静了下来。身后留下了一滩水渍,小便又失禁了。

女死囚的人头砍下来了,观众的欲望也得到了满足,人们逐渐向场外退去。我写的剧本到这里也结束了,心里感到一片轻松又阵阵沉重,轻松的是一份艰难困苦的任务终于完成了,沉重的是娇姐的逝去将使我终生背负着偿还不清的孽债。我也没有心思去注意“戏剧”是怎样收场的?娇娇的尸体是怎样处理的?只是默默地沉思着。偶然发觉周围人的视线都朝主席台射去,我赶紧跟随望去,原来是于红娇的首级被放在一个托盘上,正在主席台上传阅,供权贵们查验、鉴赏。我的座位离主席台很近,就把望远镜对准那托盘上的人头,调好了焦距,一个特写的镜头出现在我的眼前。只见娇姐的头颅侧放在托盘上,依然是那么娇媚、艳丽,和五年前在我耳鬓厮磨、投怀送抱时的容颜没有两样。只不过粉白的肌肤上滴溅了点点血珠,脖项上断裂的创口中透露着白的颈骨和红的血管,切断的表皮向外翻卷着起了许多折皱,双眼微睁,眉头紧锁,半张着有些干裂的嘴唇,露出半排被血染红了的皓齿,似在向人们诉说着自己悲苦的经历和冤屈的遭遇。我不由自主地和着修女们的曲调吟诵出四句:“红血衬白脸,凄惨泪涟链,启齿鸣屈冤,含恨叹青天。”

我随着拥挤的人群慢慢地步出了跑马场,就在大门左侧红墙的屋檐下,高高悬挂着一个有栏栅的木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于红娇那颗美丽的头颅,四周围观着众多的观众,旁边还贴着一张告示:“现有台山县犯妇于红娇一名,图财害命,天理不容,今已奉刑部之命,将其斩首,并传于犯之首级于各县示众,以儆效尤。”我惊异地想道:“怎么‘戏’还没有结束,又演到场外来了!”好罢!那我就再给你们编几句,算是让这出戏有一个完整的结局吧:“娇娇于女首,示众悬街头,不平恨悠悠,何时方能休?”

后来的事:第二天胡教授通过张朝刚向当局提出,希望替于红娇收尸埋葬,可是没有成功。因为尸体已被日本宪兵队送往医学院,投入了福尔马林池中,准备解剖后作成人体标本回到南方后,胡教授的兴趣大变。通过观赏了这一场真实的杀人戏剧以后,原本热衷于冰恋的他,从此再也不涉足这种嗜好。专心一意地研究起中国的古典戏曲来,终于成为了我国着名的戏曲理论家。

从胡教授后来的日记中可以看出,他对于红娇一直充满着爱恋、怀念、内疚和负罪的情感。这也是为什么他临终前嘱咐我把它公诸于众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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