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瞬息万变的景物都有些什么?除了天上的云彩之外,大概就是现在的杭州城了吧?对促进大华国经济繁荣不可或缺的鱼米丝绸之乡江南而言,杭州城不论其占有绝对优势的地理位置还是繁闹富庶,皆成了别有用心之人首当其冲想控制的一块肥肉。
那么身为政治权力中心舞台的帝都呢?其剑拔弩张的形势恐怕丝毫不比杭州逊色吧?
尚且不知看似生命垂危的老皇帝撑得了几日,单凭皇太孙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命呜呼、新的储君之位尚无人选这一点,所引起权力变更中的玄机就足以促成朝中诡异的气氛。
大华国历史数百年的悠悠不倒之势,终于还是面临风雨飘摇的时代。那些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人人心中自有一杆外人永远不会琢磨透澈的秤,小心衡量着利弊得失,早早站好各自的阵营。
不说帝都,地方上又何尝不是如此?皇太孙“病逝”一个个在人前看起来尚有几分悲伤的神态,但在背后永远是另外一种嘴脸,就像杭州城的最高执行官——知府白永望。
白老狐狸与定王还有赵沁云的关系自然已摆在表面上,无需费神再多加猜测。
杨存明白自己在这种微妙关系中的尴尬境地,本来也没打算做些什么轰轰烈烈光耀门楣的大事,只要能求得身边人的安乐便已知足。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安乐一词,本来就是一种极大的奢侈。
也许从老皇帝找自己……哦,不,应该是从自己接下锦袍的那一刻起,一切便已经不同。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自己这副承载千年之后灵魂的身躯推到它独有的历史舞台,无路可退。
或是更早?下山的那刻便已经注定一切不同?(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命运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会在什么样的地方遇到什么样的人或事。
就像现在。
本来不想出来,但杨存只是一心想着现在与赵沁云之间的关系,随着安巧受伤那一刻起,便已经到了昭然若揭的交恶地步。再多,也就是比光头上的虱子多了那么一层窗户纸而已。
可以不捅破,但是一定会截杀。虽然暗杀这种手段并不是一件摆得上台面的事,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还是相当好用。
像……白启。
只要回想一番自己扯下白启披风的那刻,杨存的心就凉了。伤成那样还能前来寻找自己?不管是白永望还是赵沁云,这招杀鸡儆猴的招数还是产生一定程度的作用。
公然动到老皇帝的人,这是否也是一种表示决裂的手段?杨存不知道。大脑一直处于飞速运转的状态,考虑的不是如何帮老皇帝保住江山,而是……保护身边的人不受伤害。
也许是太肤浅了,和杨术那种心怀天下、杨家名誉胜过一切的担当,杨存自认根本做不来。
本来就是小人一个,还不如踏踏实实做些小人应做之事,也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来得舒坦。
“主……主子,要不我们……我们还是……回……回去吧?”
本是打算随便出来绕绕,潜伏在“一品楼”四周的眼线最近有些猖狂,让杨存起了想挑逗他们一番的心思。殊不知,刚一踏出“一品楼”的大门,杨存那张俊脸便开始逐渐沉了下来。好在经历的事情也多,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倒还是有了三分。
相较之下,狗腿子杨三可差多了。一看外面的阵势,那些结结巴巴的声音还真是有够窝囊。
“要是王动或是杨通宝在场,肯定会毫不犹豫送他一张飞机票吧?”
杨存还坏心地想着,嘴上却不曾答话,只噙着一抹令人看不懂的笑意。
其实说起来杨三也真冤,不是说他太胆小,而是眼前的景象实在是……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似乎成了人间天堂的代名词。
唯一可惜的是,贪图享乐的世人似乎都已经忘记了,其实天堂和地狱之间的差别也就是一念之间而已。
这么说可能有点玄,讲通俗一点就是———夜的时间。
昨天还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大街小巷,一夜时间居然全都变了样。那些在街道上来来往往,如同凶神恶煞般的士兵,似乎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望着每一个大着胆子出来的行人,目光都是那样不善,而平时占据大半个街面的平民百姓们则是锐减很多。
行人自然不用说,一个个规规矩矩在最短的时间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然后一溜烟的跑回家,关起门和窗户,再也不出来。
连普通的老百姓也嗅到平静之下的诡异气息,更别说是突发奇想出来绕绕的杨存了。
其实也不是突发奇想,论目标,他还是有一个,不过就现在看来,似乎实行起来有些困难?
“大人,请回去吧。最近有药尸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没伤人,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为好。”
挡住杨存去路的士兵一脸漠然的态度,让人毫不怀疑如果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平民老百姓的话,他绝对会上前补上两脚。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那些恃强凌弱的小人。
相较于表面看起来还算镇定的杨存,刚才还惧怕的将牙齿当筛子一样抖的杨三居然因为那名士兵的一句话而护主心起,狗仗人势地暴喝一声,怒吼道:“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对我家主子无礼?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还想不想活啊?”
因为有了杨三这个人的存在,杨存突然觉得以前那种什么正事都不干,只想做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的梦想就在不远处朝他招手呢。
“属下知道这位是国公爷,但也正是为国公爷的安全考虑,所以才请你们回去。”
哪知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士兵居然根本不把杨存的身份看在眼里。怎么说都是位列三公的国公爷啊,这小子莫非是吃了野生保护动物的胆子了?
杨存阴森森地笑,也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像赵沁云这样做事周全的人会“很不小心”地将药尸放出来伤人。
因为只有这个理由他才能光明正大调兵,光明正大派人控制杭州,进而造就被药尸弄得人心惶惶的杭州。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质问一声?有这个资格的人只有杭州知府白永望。
可惜,人家是蛇鼠一窝,早就穿到同一个裤裆里去了。
“哦?为了本公的安全?”
杨存挑眉做出一个自认为高深莫测的表情,似笑非笑望着那个很大胆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士兵,突然出手。
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杨三真的没有看清杨存是怎么出手的。等看清楚的时候,杨存的手已经掐上那名士兵的脖子,只需要稍微用力,这名士兵就准备嗝屁了。
能被派到“一品楼”的人自然不会是草包,那个士兵并不像杨三一样瞪着豆大的眼睛,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他也出手了。
什么叫天壤之别?不出手不知道,一出手马上就明白,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终于在那个不算无辜的士兵眼中生根发芽。
“啧啧,这倒是有点意思啊,居然还带着丹呢。当一个小兵是不是太委屈你了?”
看似很随意地瞄了一眼那些想冲过来的其他士兵,杨存啧啧赞叹出声,不过心中却是冷了一片。
靠,这什么意思?刚才还没有仔细看,现在动手才发现,这些在“一品楼”的外面看似保护、其实连猪八戒他舅也知道怎么回事的士兵们居然都不是一般人?
里面至少有一半的人结丹,包括他手中的这个。
虽然只不过是一丹,其中还只有一个是二丹,但是也够稀奇的了。
你妈的,结丹这回事什么时候这么流行而且普遍了?居然几个小小的兵卒也行?要是别处也都是这样,他几乎可以肯定这赵沁云他老子想谋反,当真不是迷幻药嗑多了。
这还了得?手中的真气一送,那名出言不逊的士兵就跟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然后撞上墙壁再落下,整个过程很有一种用生命谱写的美感。而在这同时,杨存的身影也在那些士兵之间游走,宛如游龙一般。
除了在场那个唯一的二丹好手挣扎着交上几次手之外,其他人在杨存面前,那些在普通人面前足以自傲的结丹成就还真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明明应该是厮杀的场面,但事实上却是静止的,静止到了诡异的程度,令人完全想象不到。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杨三嘴张得非常夸张,两颗眼珠非得用手按住才不致于掉下来。
拿出一块洁白的锦帕,杨存很想暴殄天物来个小说中很酷的动作,将手中把那银光闪闪、锋刃一看就是好东西的匕首擦拭干净。尽管那把杀人不沾血、据说很有来头的匕首上干干净净,根本没有沾染上任何有碍观瞻的秽物。
可是他掏出的手帕上有安巧亲手绣上去的梅花,所以想了想,他还是舍不得,只好又装进袖口,伸手朝杨三摊开手掌。
“手巾。——不带任何暴戾阴沉的声音,甚至在杨存自己听来还有一些如沐春风的清朗。
可就是这样的声音,让那些士兵们在大太阳底下活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像是被冰封了的冷冻人一样,等到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摸自己的脖颈。
“嘶……”
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凝结四周的空气。
每个人的脖间都有一道细细的痕迹,不足以致命,充其量也只是一个记号而已。可也正是因为这个记号,所有的人都发抖了。
要是杨存下的手再重上那么一点……后果不堪设想,站在这里的就不是活生生的人,只能被称之为死尸。
投向杨存的目光开始变得怪异。
已经及时反应过来、将自己的失态收拾起来的杨三因为杨存的动作,语气很是幽怨。
“主子,您有自己的不用……”
“少废话,有种别叫我主子。”
杨存却一点也不客气,视线还很吝啬地没送给那几个人一点。
“好吧,您是主子,奴才没种。”
语气哀怨,掏手帕的动作却很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若仔细看,便会发现杨三的眼中充满敬佩,心悦诚服,甚至还带有崇拜的神色。这也显示出杨三现在对跟着杨存这个主子有多么的满意。
嗯,时间越久就越满意了。
“你们都是谁的兵?”
依旧是淡然的语气、和和气气的感觉,跟询问别人是否用过膳没什么分别。
可惜对那些已经被杨存吓成惊弓之鸟的士兵,却自有一番雷霆之势深藏其中。
眼前这个当真只是一个弱冠少年吗?
见没有人回答自己的问题,杨存的眉宇不露痕迹地微皱,然后一个眼神便扫过去,还是那种波浪不惊的语气,不轻不重地道:“嗯?尔等可是觉得本公问不得?”
少年老成,自有一种沉稳的气息。熟稔官场上的太极,杨存也一样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只是没有人知道此时他的心中早就笑翻了。
“操,让你们一个、两个小看小爷我。赵沁云那个孙子爷动不了,你们几个小卒子爷可动得了,就当为安巧受的苦讨回一点小小的利息好了。虽然……那件事情好像和你们没关系?”
杨存本来就长得不赖,再加上亦正亦邪的气质,使得整个人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吃亏的士兵当中有人悄悄抬头,望见杨存唇边至始至终未曾偏离的笑容时,腿马上就软了,道:“回公爷的话,小的乃是余千卫的手下。”
“余千卫?”
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似曾听说的感觉?杨存很满意自己的笑容带来的效果,这也不枉费自己为这种据说可以让人惊心动魄的笑而对着镜子苦练,被安宁小丫头一度讥笑为“可是入了魔障”不过答案还是不怎么满意,一个小小的千卫而已,在自己这个“国公爷”面前还真是不值得一提。
“说名字。”
这一次,语气带上一股清洌之气。
方才回话的人果真哆嗦一下,连忙答道:“回公爷,是余姚余千卫。”
“余姚?”
杨存将这个名字搁在口中仔细咀嚼一番,终于想起真有人曾经跟自己提过这个人,不过他没怎么在意,只是微微点头。
整个过程中其实杨存还是做了一件事,就是拿杨三的手帕仔仔细细擦着手中削铁如泥的匕首,等到确实擦干净,才又放回皮鞘中。
随手一扬,依旧洁白的手帕在空中飘舞成一只优美的蝶,最后徐徐落地,然后带着杨三往远处走,踏上杭州城三大主街之一的街道。
原来口口声声说要让杨存回去、不准离开的士兵们,此时却摒着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个个成了木偶,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至于阻止杨存离开的事,他们恨不得一个个都戳瞎自己的眼睛,好装作没有看到。
走出去几步,又像是想起什么,杨存回头一笑。那笑带着无辜的纯净,丝毫没有张扬的意思,让那些因为方才杨三刻意幽怨撒娇的声音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士兵们再次感到慌乱不已。
脆弱的心肝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摧残啊,他们可没那种本钱。
“各位,抱歉了。本公只是想证明一下,即使药尸出现,本公也有能力自保,绝对没有挑衅的意思。”
才怪。
如此温和谦恭的语气还是眼前那位高调凌厉的少年吗?
望着杨存那身潇洒和杨三逢迎拍马的背影,士兵们统一转头看向一直站在角落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人。而那个人的目光则是一直看着杨存的背影,就像上面开了什么花似的。
别这么喜欢关注着哥,哥就是一个传说。
这是杨存此刻最想说的话。身后的目光他不是感觉不到,但就是不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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