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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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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

小说章节

第一卷 荒冢妖刀 第一章 寄魂妖刀,四大剑门
第二章 残兵之殇,风雨断肠
第三章 万劫不复,祸起青苎
第四章 不堪闻剑,幽凝赤眼
第二卷 红螺染枫 第五章 剑罡通天,地母神箭
第六章 虽死犹生,烽火绝境
第七章 红螺之内,牵肠之丝
第八章 通幽曲径,正邪一宗
第九章 英雄梦醒,夺舍龙息
第十章 狂歌策马,十步一杀
第三卷 暗香疏影 第十一章 虎风烟举,疏影横塘
第十二章 暗香浮动,无双将门
第十三章 姑射真仙,空林夜鬼
第十四章 烹割有道,响屧凌波
第十五章 东海一傻,刀舞八荒
第四卷 天裂蛛纲 第十六章 踰子之墙,明栈秋霜
第十七章 蛛纲天裂,刀中称皇
第十八章 北关七日,国破家亡
第十九章 九幽泉下,快斩无双
第二十章 漱云朱蜜,紫蝶采香
第五卷 青锋赤炼 第二十一章 流霞春戏,祸起青衣
第二十二章 小雪初晴,红颜心机
第二十三章 恍惚梦觉,昨夕今夕
第二十四章 剑出正气,鹭立寒汀
第二十五章 焰折虎翼,雷轨天行
第六卷 五色帝牙 第二十六章 险关易渡,悉断红尘
第二十七章 环刀夜炼,铸月补天
第二十八章 蛇虺当道,落羽分霄
第二十九章 过山黄貉,牵机赤血
第三十章 背水一战,深溪同途
第七卷 碧火神功 第三十一章 天罗宝典,五艳妍心
第三十二章 荒山古院,梨花暴雨
第三十三章 佛入东海,阿顶山门
第三十四章 十方转经,越浦凤仪
第三十五章 合鼎同火,授胎截气
第八卷 百鬼夜行 第三十六章 乌衣暗行,别开蹊径
第三十七章 娑婆三千,子夜邪眼
第三十八章 既成心魔,蛇穴曝踪
第三十九章 腿似蝎尾,气若雷冲
第四十章 鬼手薜荔,集恶三冥
第九卷 凌云三才 第四一章 思见身中,照蜮冥途
第四二章 神令役鬼,投名血书
第四三章 此间少年,三才一晤
第四四章 迷踪梵宇,天降佛图
第四五章 蓬门有盗,花径人无
第十卷 赤血神针 第四六章 雪股采心,截蝉玉露
第四七章 青娥结草,宝刀神术
第四八章 见景而悟,相忘江湖
第四九章 断鹤续凫,天涎雷鼓
第五十章 一水之恩,枣花几度
第十一卷 亿劫冥表 第五一章 残针刺血,花庭玉树
第五二章 谁曰五绝,庄筌暗入
第五三章 鹊巢鸠据,虚室开椟
第五四章 凝眸往恨,红索娇雏
第五五章 蓝田种玉,还君明珠
第十二卷 东海一镇 第五六章 势崩太华,剑如青灯
第五七章 用无所用,虎嗣龙承
第五八章 云屏雨幕,玉壑箫声
第五九章 五蛇为辅,不令而行
第六十章 良人安在,夜困长亭
第十三卷 拔岳斩风 第六一章 夜战三方,虚危之杖
第六二章 偷梁换柱,血涌流觞
第六三章 玄嚣八阵,伊梦黄粱
第六四章 虎爪催心,春盈喜幛
第六五章 他生缘会,何与阮郎
第十四卷 八叶使者 第六六章 石髓有尚,青鸟伏形
第六七章 法眼由心,馈君殊礼
第六八章 火融冰消,玉节何守
第六九章 天佛降世,兆现玄鳞
第七十章 鞭长莫及,避坑落井
第十五卷 恶贯满盈 第七一章 三尸化旡,虚境断肠
第七二章 长街血战,玉可救亡
第七三章 天姿恶剑,盈贯罪商
第七四章 世间至恶,青梅绕床
第七五章 虫豸偷香,一生所望
第十六卷 血河妖燹 第七六章 圣愚不肖,鱼烂而亡
第七七章 宜在上位,提借锋芒
第七八章 为谁减枝,剎那空华
第七九章 风停柳岸,映日朱阳
第八十章 火元之精,化修罗场
第十七卷 七玄大会 第八一章 夜麝蹄香,燕惊风雨
第八二章 兽伏而出,蛇蝎心计
第八三章 灵剑穿心,腹生火齐
第八四章 苍天欲赐,衡门幸子
第八五章 品幽合卺,谁曰可杀
第十八卷 桑木之阴 第八六章 孰为牙爪,孰为骨梁
第八七章 于征不信,自入罟网
第八八章 至诚无碍,心若镜台
第八九章 幽深金帐,啸月青狼
第九十章 刀似蚕覆,唤子如殇
第十九卷 恩信仇雠 第九一章 投瓜报琚,人鬼殊异
第九二章 君何有私,正邪皆惧
第九三章 泪映红妆,怜月照影
第九四章 故国应在,蟾魄依稀
第九五章 蒲轮瞽宗,隔世违命
第二十卷 世间至邪 第九六章 驱民为剑,刀血翼扬
第九七章 绿柳迷阵,樱庭分香
第九八章 天机暗覆,问道锋狂
第九九章 世无所制,圣佛遗愓
第一百章 离缘而聚,凝琼霜华
第二十一卷 琉璃佛子 第百零一章 剑与君同,以心传心
第百零二章 翼爪劫余,馈子千金
第百零三章 本我无相,佛映琉璃
第百零四章 千夫所视,刃淬锋极
第百零五章 颠鸾锦榻,如不胜衣
第二十二卷 三乘论法 第百零六章 天仗风雷,八寒阴狱
第百零七章 义无反顾,其逾千钧
第百零八章 凝功锁脉,蚁聚蜗争
第百零九章 坛宇论战,慈悲喜舍
第百一十章 奔雷殒日,明镜高悬
第二十三卷 造极之战 第百十一章 飞鸢下水,当者无畏
第百十二章 鼎天剑脉,伐毛洗髓
第百十三章 难陀现首,代战者谁
第百十四章 九诀三易,起手无回
第百十五章 皇律清夷,鸟散鱼溃
第二十四卷 刃冷情深 第百十六章 天工昭邈,破魂血剑
第百十七章 千里秋毫,洿池罟现
第百十八章 自反而缩,惊才绝艳
第百十九章 永言俱实,微尘洞见
第百二十章 秋叶几回,凝愁片片
第百三十章 子夜飞遁,鸿鹄鸣高
第二十七卷 换巢鸾凤 第百卅一章 翻羽难去,丹心作灰
第百卅二章 停舟何羡,珠圆玉瑰
第百卅三章 往而不害,远引临非
第百卅四章 说时依旧,故土黄坏
第百卅五章 焉薄骨肉,入道高危
第二十八卷 我武维扬 第百卅六章 残拳败剑,寰宇无双
第百卅七章 血云锋起,其战玄黄
第百卅八章 偷龙转凤,冷鑪红釭
第百卅九章 群姝无首,岂子独伤
第百四十章 橘下相逢,江湖梦惘
第二十九卷 前尘如梦 第百四一章 李生桃傍,擒寇擒王
第百四二章 胡取禾兮,问盗以赃
第百四三章 君如不归,苍生何望
第百四四章 惊燕回翔,流沔移光
第百四五章 返魂再世,其魇煌煌
第三十卷 四极明府 第百四六章 蒺藜长据,如见斯容
第百四七章 重波勿返,千年一梦
第百四八章 旧游安在,雾雨凝峰
第百四九章 倾墨入海,歧生孤龙
第百五十章 弥恨洗冤,孰轻孰重
第三十一卷 冷炉开道 第百五一章 一命待贾,此身难容
第百五二章 其气周流,香卷云收
第百五三章 毫釐之差,满盘尽墨
第百五四章 新雪含垢,倏忽魇成
第百五五章 灰翳蔽日,矫矢腾空
第三十二卷 枯泽血蛁 第百五六章 笼鸟掩借,伽蓝喙底
第百五七章 自迩而高,因怖生力
第百五八章 兽见皆走,丝萝何寄
第百五九章 谁应念我,付君完璧
第百六十章 落红纷纷,更化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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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
作者:默默猴
第七十章 鞭长莫及,避坑落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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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未全亮,往阿兰山“礼佛”的队伍便已整装待发,驿馆内马鸣弓响火炬炽亮,一片抖擞景象。

适君喻从携来的三十名“穿云直”马弓手中,再挑出十人组成护卫队,加上程万里、稽绍仁两名旗令,人数虽少,堪称精锐中的精锐,便要再从风雷别业挑出十二人来,也决计强不过这个阵容。

岳宸风按伊黄粱所言,不再运功自疗之后,果然其症大见缓解,一夜不曾呕红,欣喜之余心亦一沉:“难道真如那伊黄粱所说,这伤若要根治,非得大破而后大立?我多年来费尽心机、迭有奇遇,方有今日修为。若想从头来过,哪有这么容易?”反复思量,彻夜未眠。

适君喻跟随他最久,最知他脾性,心想:“师傅甘冒奇险,走一趟莲觉寺,可见伊大夫的话颇令他动摇。但眼下形势,岂能容得师傅自费功体、重新练过?”

须知五帝窟、五绝庄、将军大人的重用恩赏、虎王祠的威名基业,乃至于身背赤乌角、惟命是从的杀奴,均来自岳师的超卓武力;一旦失去武功,这些可堪利用的资源将不复存在,只剩无尽的仇恨与麻烦。

但岳宸风是不能劝的。

适君喻深知师傅的多疑,保持沉默才是座下弟子的本分。

三乘论法大会在即,还有寻回妖刀赤眼的军令,于公于私,伊黄粱的第二个建议都不应被考虑。岳师聪明绝顶,心计城府非同一般,断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问题是:岳宸风无敌于东海太久了,暂时搁置“无敌于天下”的野心,是为了效命镇东将军,取得晋身之阶;不进则退,况乎专退?

骄傲,是绝强之人才有资格犯的错误。

他们自视甚高,不容许自身存有一丝丝的不甚完美--适君喻一方面希望师尊不要做出错误的决定,然而心底深处又隐约觉得:无法容忍功体出现缺陷、终生难有寸进,宁可废功重练的一代枭雄,才是他心中无敌于天下的“八荒刀铭”。(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但这些挣扎绝不会显露于表面。漆雕的使刀之手受伤不轻,亟需静养,然而受伤的疯狼依旧是狼,疯起来便要砍人的毛病丝毫未变,唯一看得住他的只有李远之,索性将他二人留在驿馆,保护将军。适君喻连夜派遣快马,自五绝庄调出二十名武装庄丁,命何患子于平明前入城会合,以补护卫队人手不足。

慕容柔的贴身护卫任宣亦出现在队伍之中,身跨骏马傍着沈素云的车驾,亦步亦趋,须臾未离。想来将军心系爱妻,加意派遣亲信照拂,但慕容柔本人并未现身,仿佛是为了掩饰这趟“礼佛”的目的。

适君喻领穿云直卫担任前导,岳宸风亦乘一车,跟在将军夫人的车驾后,后头是何患子与五绝庄的廿名庄丁押队。驿馆门开,大队正欲出发,却见一抹俏生生的绯红衣影立在门畔,雪肤酥盈、胸沃腰窄,明明是动人已极的冶丽尤物,敛衽施礼的模样偏又斯文端庄,正是符赤锦。

““夫人”来此,有何见教?”适君喻勒住马缰,微微冷笑。

“奉将军夫人召唤,同往阿兰山参佛。”红衣丽人低垂浓睫,答得不卑不亢。

“适庄主,是我教耿夫人来的。”香车帘卷一角,沈素云脆声唤道。符赤锦冲他微微颔首,轻移莲步,径上了将军夫人之车。后头岳宸风所乘的髹漆轺车毫无动静,车前的吊帘稳稳垂落,符赤锦却觉周身冷刺,仿佛有一柄锋锐无匹的巨大刀器透帘而出,穿颅断体无有不中。

符赤锦强忍悚栗上车,见沈素云面色苍白,勉强向她挤出一丝笑容,伸手去握柔荑,才发现她柔嫩的掌心里无比湿凉。

“别担心,”她柔声安慰沈素云:“都安排好了。”

沈素云摇了摇头。

“我不担心。”

符赤锦强抑下芒刺在背的不适,抿着唇捏捏她的手。香车随即轻晃起来,马鸣萧萧、轮轧嘎然,领头的适君喻一声令下,队伍立时出发。行至城门附近,忽见前方火光烛天,人马杂沓,数十名举火佩刀的衙门公人聚在一处,为首的却是抚司大人迟凤钧。

“抚司大人!”适君喻不禁蹙眉。“你这是……这是何意?”

迟凤钧一捋颔须,正色道:“适庄主,我原可随意编造一个理由搪塞过去,如往阿兰山执行公务、巡视栖凤馆工程等,要信不信随你。如此这般,不过徒令你我难堪罢了,于事无补。

“我只说我不许之事:不得拘提,不得刑讯,不得惊动王舍、阿净两院之中的贵客,不得破坏寺中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庄主守此三条,你我便只是恰好同路而已,你等在莲觉寺中的作为,本官无意干涉,这五十名越浦衙役就只是本官的护卫,绝不阻挡夫人礼驾。”

“这……”适君喻不曾见他如此坚持,略一沉吟,正想着要不要唤人请将军来,任宣已策马上前,手扶佩刀,就着鞍上凑近低语一阵,说罢微冲迟凤钧一颔首,又掉头返回夫人车边。

适君喻换过一副神气,抱拳笑道:“便依大人之意。迟大人,请。”作势一比,竟是请他先行。迟凤钧本以为该有些相持,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适君喻如此干脆;正自惊疑不定,却见后头香车帘卷,符赤锦探头唤道:“迟大人!夫人说了:既要同行,不知是否有幸请大人移驾共乘?”

迟凤钧不好推辞,拱手道:“下官遵命。”撩起蟒袍横襕,让身边的衙差扶进了车厢,坐在双姝对面。

他猜想适才任宣上前,传达的正是夫人之命,拱手道:“多谢夫人体恤。下官情非得已,但皇后娘娘将至,莲觉寺中实经不起折腾,此非为了下官个人荣辱,而是为了朝廷与东海之间的和睦。事关东海万民福祉,下官代本道廿九郡百廿六县生民,谢过夫人。”

沈素云摇了摇头,低道:“抚司大人误会了。”旋即闭口不语,至于他“误会”了什么,却未曾明说。便在迟凤钧满腹狐疑之间,大队又继续前进。那五十名衙门差役不比穿云直卫,甚至远不如五绝庄豢养的私兵,一见大人上了车,连假作抖擞状也懒得,三三两两、打着喝欠,跟在队伍的最后边。

迟凤钧隔窗望见,不禁摇头。

东海道臬台司衙门的权力早被架空,他上任以来用心政务,努力奔走,拉联地方势力、修补朝廷关系,算是少见的“有所为”的抚司了,但能在越浦城内紧急调动的人马,最多也就是这散漫的五十人。越浦城尹梁子同是人称“中书大人”的权臣任逐桑嫡系,用不着买迟凤钧的帐,所幸两人一榜登科,私交倒是不坏,肯出借这五十名衙役还是看在同年之谊的份上;换了别人,谁肯惹慕容柔这等煞星?

只可惜出得城门,迟大人终于明白自己白费心机。城外一阵尘沙飞扬,两百名精甲铁骑整整齐齐列队,一起奔至,弓刀铁槊无一不备,当真是飒沓如流星、寒光照铁衣,那帮越浦衙役看得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任宣“驾”的一声策马趋前,对着大队一亮令牌,两百名精甲武士一齐下马,抱拳叫道:“我等奉将军号令,前来保护夫人!”洪亮的声响随风远送,竟似一名巨人怒吼,整齐划一,更无一丝杂沓。

原来慕容柔早已料到迟凤钧必不肯罢休,教任宣派出快马传令,连夜从榖城大营调来最精锐的铁甲骑队两百人,黎明前一刻堪堪赶至,竟连适君喻也不知。适才任宣与他附耳交谈,说的就是这事。

眼见强援到来,适君喻精神大振,拱手朗道:“诸位辛苦!劳烦诸位弟兄在后押队,以保护夫人安全。”谁知两百名武士站在原地不动,除了零星几声马嘶,现场一片寂然。

任宣举起令牌,叫道:“夫人的安全,就有劳诸位了。上马出发!”众人轰然相应,一齐翻身上马,自动散开,将沈速云的座车团团围起,便如铁桶一般。适君喻自诩练兵精到,见这两百人行动起来便如一身,不禁佩服:“要说到治军严谨,将军果然是天下无双!”策马来到将军夫人车边,朗声道:“夫人,我们这便出发啦。夫人想先去哪一间名寺古剎?”

他本是做做样子,岂料车内沈素云慢条斯理道:“我想先去一间儿时常去的小寺院,请庄主往旧浦那厢行去,遇到该转弯的地方,妾身会先与庄主说。”适君喻听得一愣,骑虎难下,见后头师傅的座车亦无甚动静,硬着头皮道:“都依夫人吩咐。”掉转马头,领着队伍往旧浦的方向出发,一路弯弯绕绕,来到一条废弃多时的旧驰道。那铺石路造得结实,仍见得道路痕迹,两旁被摊贩流民占据,夹道盖起了整片夯土陋屋,搭棚兜售物品,似是俗称的“鬼子镇”。

适君喻观察街道形势,心中一凛:“这儿可是埋伏突袭的好地方。”

街道长约半里,却非是笔直一条,而是略带弯弧;宽仅容二车并行,人马须前后相接、鱼贯而过,车辆周围的防护薄弱,带上两百人与二十人皆无差别。

“夫人,”他不敢轻进,举手停止,又来到将军夫人车窗前。“此地偏狭,若有刺客埋伏两侧,恐大兵无用,只得任人宰割。夫人究竟要去哪里,可否示下?属下可为夫人另觅一条平坦大道,方便通行。”

沈素云淡然道:“这分明就是条官道,哪有什么不平坦的?庄主若不敢过,且让妾身先过如何?”转头叫唤:“任宣!”单手扶刀的年轻侍卫微微躬身,举起右手,便要下令铁甲骑队通过,对前头的穿云直卫竟是视若无睹。

在军中,后队无视前队、径从队伍中穿过,分属大忌,担任先导的程万里、稽绍仁二将见状,纷纷勒马回头,虽未开口,面色均极为难看。风雷别业麾下的穿云直卫士们亦是精兵,怎吞得下这等奇耻大辱?十名卫士停在原地不动,大有“有种你上前试试”的意味,竟无一人让出道来。

冲突似将触发,适君喻仅能在一瞬目间做出判断,伸手急唤:“慢!”在马上低头,对车内的少年绝色躬身一揖,沉声道:“就依夫人。街道狭窄,易受侵袭,夫人的安危,就有劳各位多多担待了。”最后几句却是对任宣说的。镇东将军府的七品带刀侍卫微微颔首,就当是应了他。

适君喻移目后车,见师傅那厢也没什么表示,略觉心安,“驾”的一声策马,率队继续前进。穿云直十二人分成两列,鱼贯策入鬼子镇,随后是簇拥着夫人座车的两百名铁甲骑队,以及五十名越浦衙差,再来才是岳宸风所乘的车辆,由何患子率领的五绝庄庄丁押后。

长街两侧的摊子里,只有三五名小贩倒头睡觉,对如此大队招摇过市毫不上心。

适君喻策马缓行,眼看便要出得长街,心想:“莫非是我担心太过了?”本想驻马回头,但后方的铁甲军跟得很紧,穿云卫队若稍一停步,不是前后相撞,便是任宣又要领着大队径行穿过。

忽听后方一声霹雳雷响,一物冲天而起,无数血红小珠飞旋溅出,“砰”的一声马匹倒地,已然无头,中招的却是岳宸风的车驾!越浦衙差距离最近,人人被泼得满头满面,那马血触脸温热,犹如己身之血,衙门公人们吓得魂飞九霄,顿时轰散,惊叫:“有刺客!”

适君喻闻声回头,却听远方任宣大叫:“快出此地!”这才警省过来,甩动缰绳一夹马肚,率队冲出了鬼子镇!其后两百名精甲铁骑拥着夫人的车驾跟着撤出,队伍有条不紊,一出了狭窄的街道,长列立时变作方阵,将居中车辆围得铁桶也似,固若雷池金汤。

空荡荡的长街上,只有岳宸风的车辆停在中央,拉车之马被一条呼啸长鞭割去了头颅,庞大的身躯倒卧在地,颈断处不住汩汩溢血,令人怵目惊心。何患子率领庄丁将车辆团团围起,适君喻亦领穿云直卫回头,提运真气大喝:“何方鼠辈,竟敢行刺镇东将军夫人!”

屋顶上一人纵声大笑:“你说得什么瞎话!那车里坐的可是将军夫人?”对面一把苍老的声音道:“今日之事,只与岳宸风一人有关!惊扰夫人芳驾,草民等罪该万死,请夫人见谅。”

适君喻闻言一凛,正要发话,忽见长街尽头,铁甲骑队竟拥着夫人的座车头也不回,继续开拔。他策马追上,挽着马车的车辔道:“夫人!您这是……”任宣唰的一声拔出腰刀,指着他的后颈,冷冷道:“你再不放手,我就当你是犯上。”

适君喻又急又怒,不顾刀锋尖冷,猛然回头:“刺客当前,你摆什么官威!”

任宣面无表情,冷道:“我的职责是保护夫人,你也一样。来人寻的是岳老师,还是你要夫人去帮忙抵挡?”适君喻顿时语塞,正待辩驳,忽来一阵风吹开车帘,见车厢里只有沈素云与迟凤钧二人对坐,符赤锦早已不知去向,登时省悟:“这是五帝窟的圈套!”还不及开口,风一般调转马头,急驰而去。背后任宣叫道:“你的职责乃是保护夫人,擅离职守,如何与将军交代?”

“我自与将军说去,不用你管!”

任宣冷冷一笑,下令大队继续前进,不多时便离开视界,消失在道路远方。

五绝庄的庄丁与穿云直卫将岳宸风的座车团团围起,却未如预料中涌出大批帝门异士,两边房顶上各只一人起身,手持长鞭的是“奎蛇”冷北海,而对面身穿葛布宽袖、白发锐目的黝黑老人,正是金神岛的白帝神君、“银环金线”薛百螣。

“哼!”岳宸风车里传出一声令人悚栗的冷哼,东海第一名刀的口吻带着无比冷蔑:“薛百螣,你装死装腻了,专程前来送死么?五岛之中,只剩你们这两个有点出息的男人?”

老神君与冷北海对望一眼,两人哈哈大笑。

“岳宸风!不是他们不肯来,而是正忙着哩!”老人笑道:“咱们惊扰了将军夫人的车驾,总要有个交待。帝门五岛精锐尽出,眼下正由宗主率领,倾全力攻打五绝庄!待攻破你那肮脏的贼窝,起出你占夺他人庄子的证据,再呈交慕容将军,想来将军应能原宥我等惊驾的过失。”

适君喻与何患子闻言一惊,相顾失色。五绝庄的据点若被攻破,则岳师近年来与五帝窟勾结、暗中训练武装兵士之事将悉数暴露,以将军的脾性,此事绝难善了。适君喻盱衡情势,飞快做出了判断:“患子,你先带人赶回庄子,助上官一臂之力!”

车内传出岳宸风低沉的语声:“你也去!兹事体大,绝不容有失!”

适君喻咬牙道:“师尊,我带一半的人去,其他留下,保护师尊!”

岳宸风哈哈大笑。

“你若非是我最疼爱的得意弟子,这一句便能教你丢了性命!”语声一冷,肃然道:“临机决断,莫要婆妈!保住庄子不失,才是你该拼死之处。”

适君喻再无怀疑,策马率队而去。何患子正随后出发,忽见一人巧笑嫣然,自街头的破落屋角转出,手持青钢蛾眉刺,红衣雪肤花容冶丽,正是符赤锦。

适君喻急驰中偶一回头,大叫:“老四!别耽搁太久,尽快解决,速速赶上!”语声未落,黄沙已卷出接天尽头处,五绝庄众人亦随他而去,留下何患子殿后。他今日统领卫队,自非平日的牧童装扮,一身利落的皂色箭衣,黑靴黑氅、青布围腹,再配上皮革护腕,俨然一名少年武将,服色与岳宸风相仿佛;连头发都梳理齐整,以青巾里髻,系上皮绳,显得英气勃勃。

符赤锦与他说不上认识,但每回去五绝庄总会照个面,见他的模样与平日不同,抿嘴轻笑:“何患子,你这样打扮可精神多啦。这头发,可是上官夫人为你梳的?”

何患子闻言一凛,不敢回口,双掌一立拉开架式,沉声道:“符姑娘得罪了。”双腿交错着连跨几步,忽地侧身跃起,一脚蹴向符赤锦的腰眼!符赤锦笑道:“来得好!”却不闪避,素手径拿他足胫,竟似要拼个两败俱伤。

“血牵机”是何等妖异的邪功,威名素着,果然何患子不敢与她手掌相触,身形硬生生一顿,凌空倒翻了回去,模样虽有些狼狈,身手反应却是一等一的利落。他不知符赤锦只余不足三成功力,难以施展“血牵机”,本想趁她闪避腿功之时,施展轻功一钻而过;他对自己的轻功身法极有自信,岂料符赤锦摸透他的心思,拼着生受一腿也不闪避,何患子投鼠忌器,难以施展,暗忖:“只消迫得她稍稍后退即可……看来,只好施展“那个”了!”目光微聚,“破视凝绝”神功所致,前方岳宸风的座车处果无动静,料想隔着厚厚车板,车中之人也难望见这边的景况,略微放下心来,双掌运化,忽然打出一股风雷奇劲!

何患子修习的“破视凝绝”非以内功见长,按理绝不能有如此掌力,若非符赤锦早有准备,只怕要被轰得措手不及,心想:“耿郎所料无差,他果然有这般能耐!”不敢硬拼,点足飞退,故作惊讶状:“这……这是紫度神掌!”

何患子比她还怕,陡被喊得魂飞魄散,居然收掌急退,心虚得摆出防御拳架,忍不住回头,暗自惊惶:“大意!她与岳师关系亲密,自是认得神掌套路。我怎么……怎么这般胡涂!”脑后锐风忽至,符赤锦得势不饶,挥着分水蛾眉刺抢攻上来,几乎削下他一只耳朵。

何患子着地一滚,狼狈避过,见她擎出兵刃,这才想到要拔出腰刀接敌,心中又有些安慰:“毋须与她指掌相接,便不怕“血牵机”了。她迄今仍未使内力,必有图谋,我须小心应对。”心系庄中诸人的安危,不愿耽搁时辰,唰唰几刀连出,刀势沉雄飞锐兼而有之,竟是严谨有度,非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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